羅天大醮結束之後,蕭道成便率領著文武百官於建康南郊召開了隆重的國師封冊大典。
早在大典召開的前一月,蕭道成便已動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將南郊祭壇內外的建築進行修葺一新,準備了無數的祭器和祭品,規矩嚴明、聲勢浩大。
這裏本是曆代天子祭天的場所,除非是新皇登基、太子繼位這樣的大事,否則絕不會雲集百官於此。
可蕭道成為了籠絡張庭雲,不惜破格為他準備了一場如此隆重的封冊大典。
群臣畢至,文武鹹集。大駕數百,鹵簿近千。
雖然身為一教之主,統領門下數百教眾。可似這般浩大的陣仗還是第一次見。
望著這莊嚴隆重的場麵,張庭雲不禁又想起了從前那正一教破敗的道觀,心中隻覺百感交集。正一教終於是迎來了這麼一天,他多年以來的苦心經營總算是沒有白費。
也隻有在這種時候,張庭雲因入魔而不得成仙的遺恨才會稍稍有所推卻。
蕭道成站立在祭壇最高之處,他望著階下的張庭雲,將其召來,而後將象征著國師權威的印璽交到了張庭雲的手上,笑道:“張天師。從此以後,你便是天下玄門之首,凡我齊國境內的教門,就都交予你來統領了。若有任何教門膽敢不從你的號令,那便是在與朝廷作對,你身後站著的,不僅是正一弟子,更有我大齊國泱泱數十萬大軍!”
張庭雲接過了印璽,正準備拜謝。就聽得蕭道成又跟著說道:“朕如此器重於你,你如今既已身為國師,也當為國盡一份力才是。”
“這老狐狸...這麼快就要我替他辦事了...”張庭雲心中暗暗罵道,臉上卻仍是堆著笑意,“承蒙陛下厚愛,庭雲自當拚死效忠。”
蕭道成見張庭雲如此恭敬,不由得點了點頭。他站在高台之上環顧四周,豪氣頓生。
可當他望向北方之時,他的目光忽而便停住了了,語氣也跟著變得深沉了下來:“如今朕雖降服叛逆、克定全國,但我大齊國終歸是偏安於江左一隅,淮河以北的大好河山,仍被那鮮卑異族所據。愛卿,你現已為國師,統領全國教門,可有何良策能助朕北伐夷狄,光複中原?”
蕭道成剛一說完,張庭雲便在心中暗暗沉思道:“這老賊是想讓我替他賣命,去對付魏國...我縱是助他驅逐胡虜,他倒是能一統天下、青史留名,我又能得什麼好處!”
張庭雲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誠惶誠恐地答道:“庭雲明白陛下的意思,可這打仗用兵,畢竟不同於玄門鬥法。魏國國力強盛、全民尚武,近些年來更是北逐柔然、西征吐穀渾。先後剿滅夏、涼、燕各國,勢不可擋,陛下雖是千古未見的明君,可畢竟是基業初創,怕是難以與之爭鋒。至於庭雲,就更是難以扭轉戰局了,依屬下之見,不若養精蓄銳、緩緩圖之....”
蕭道成見話語之中頗有推辭之意,心中已有幾分不悅,可張庭雲說的卻是也是實話,魏國近幾年舉大軍進犯雍州之地,蕭道成投入重兵與其相抗,仍是不免招致慘敗。
當年桓溫、劉裕等無數豪雄舉兵北伐、都未能收複中原,以齊國目前的國力,想要統一天下,實在是有些異想天開了。
一想到這兒,蕭道成也值得強壓住天子之怒,問道:“那依國師之見,該怎麼個養精蓄銳法?”
“庭雲有一良策,可助陛下充實戶口、拓展國力。”
“愛卿請講。”
“滅佛。”
“滅佛?”
“正是,當今國中,沙門坐擁良田億頃,僧尼十餘萬,資產豐沃、富甲一方。十分天下財,而佛有七八。
這些沙門中人,聚斂民財,驕奢淫逸,不事生產也不納賦稅;整日裏隻知誦經念佛,卻絲毫不曉為陛下征戰沙場、開疆拓土。更有甚者,聚集信徒、為禍百姓。若是繼續放任下去,恐怕會危及國體,使天下之民,隻知有寺主,卻不知有長官;隻知有佛祖,卻不知有天子。實乃國之大患,不可不除。陛下若是能將他們田產收繳,將沙門僧眾刺配為軍,定能充實國庫、擴張兵員。相信要不了幾年,陛下便可為北伐做準備了。”
蕭道成聽後不由得陷入了沉思,當今國中共有大大小小數千座寺廟,男女老幼共數十萬僧徒,實在是一筆難以估量的財富。
張庭雲看出了蕭道成目光之中的激動,便又進一步說道:
“當年魏國國主拓跋燾正是采納了宰相崔浩和國師寇謙之的建議,滅佛毀僧,改信道教,這才使得魏國在短短數年之間便一躍而為北方霸主。佛教夷狄之法,不合先王之道。陛下若能廢佛興道,國力定然大盛,統一天下不過早晚之事。”
“愛卿所言有理。”蕭道成點了點頭,撚著胡須說道,“隻是當今國中信佛者眾,若是冒犯誅戮沙門,恐會激起各方僧逆的叛亂,如今國家正是休養生息之際,不宜大動幹戈,以免被魏國鑽了空子。”
“這個陛下不必擔心,庭雲會率集我道門子弟,聯合各州各郡的官兵,將國中大大小小的佛門,一一誅滅。佛門縱然是人多勢眾,可也未必能勝得過我玄門聯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