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道成見張庭雲肯如此出力來為國分憂,當即便撫掌笑道:“朕會於近日頒布詔書,收繳寺院資產,焚毀佛像佛經。此次滅佛之戰,就以國師為主導,朕會讓各州郡官兵協同策應。諸寺僧侶若是自願還俗,那便罷了。若是抗命不遵,便格殺勿論。”
“陛下聖明!”張庭雲目的既已達成,便伏地跪拜。
兩人在台上密談之際,冊封大典也在一片歌頌聲中結束。
文武百官紛紛跪下,迎接蕭道成走下層層石階。張庭雲跟在蕭道成身後,望著這如潮般的跪拜、如山般的呼喊,心中竟不自覺有些恍惚起來,仿佛這些人所跪拜、所讚頌的並非是國君蕭道成,而是身為國師的他自己。
可這陣飄飄然隻持續了一瞬,張庭雲就又被眼前所見拉回了現實:蕭道成被眾人拱衛著踏上帝輦,向著台城皇宮的方向絕塵而去,帝王鹵簿、文武百官緊隨其後,眾人的目光皆是向著天子,沒有任何人回頭哪怕看他一眼。
方才還是前呼後擁、一諾百應的張庭雲,眨眼間便像是被拋棄了一般,孤獨地站在這空曠原野之上。
他這才痛悟到,他今時今日的榮耀皆是蕭道成賜予的,而非是自己爭取來的。哪怕自己已經效命於朝廷、已經被封為國師,卻仍是與這龐大的帝國格格不入。文臣鄙夷他,覺得他不過是諂媚君上的佞臣;武將輕視他,覺得他無尺寸之功,擔不起國之重任。
張庭雲強咬著牙,惡狠狠地盯著遠去的帝輦,心中已然下定了決心:既然得道升仙已是無望,那還不如幹脆就在人間開辟一個屬於他的神國!
張庭雲被冊封為國師之後的短短三日,蕭道成便已頒下聖旨,宣布在國中禁絕佛教,將寺廟田產悉數充公,同時勒令僧尼還俗,若有違抗王命者、格殺勿論。
而領導這場滅佛大戰之人,正是那新晉的國師張庭雲。
白雲子得到這個消息後第一時間趕到國師府中,來不及入座便對張庭雲喊道:“教...教主....佛教眾僧與我玄門中人,素來秋毫無犯、並無過節。教主要率眾滅僧,這...這這可萬萬使不得啊!”
“使不得,為何使不得?”張庭雲微微揚了揚頭,淡淡地問道。
“這....這教主,難道你就願意為了一個蕭道成得罪天下佛門嗎?你就這麼心甘情願為那蕭道成賣命麼?!”
“賣命?”張庭雲冷笑一聲,“師兄,你跟了我這麼久,竟還不了解我的用心麼?你還以為我隻是蕭道成的棋子,卻又怎知我不是在利用他?”
“此...此話怎講?”
“我眼下既已經被推舉為玄門之首,自然得行些手段,不然何以服眾?”
“教...教主,你...你的意思是?”白雲子似是隱隱猜中了張庭雲的意圖,不禁汗流雨下,他從未想過身為正教之主的張庭雲,如今竟會變得工於權謀,與那些廟堂之上的野心家無異。
“如今我身為國師,統領各門各派,這些三教九流為何會歸附於我?隻不過對我心懷忌憚罷了。可馭人之道,須得恩威並重,缺一不可。我要想讓他們死心塌地替我效命,僅靠威脅是難以長久的,還須得以利誘之。”
張庭雲望著臉色陡變的白雲子,繼續說道:“我不分他們點好處,他們憑什麼死心效忠於我?這滅佛之戰,便是利之所在.....你豈不知當今之世,信佛者眾,修道者寡,有多少教派許多年都未曾招到中意的弟子?還不是都被那些禿驢哄入佛門之中了!有多少玄門秘法失傳於世,還不是因為佛教擠占了我玄門的生存空間!峨眉山、普陀山、五台山此等靈秀之地,皆被佛門占去;更不用說,天下萬千寺廟之中藏有多少法寶和奇珍。這麼大一塊肥肉,你以為無人暗中覬覦麼?
許多玄門眾人,早就對佛教的大肆擴張心懷不滿,隻不過不敢同佛門撕破臉罷了,是以才隱忍不說。而今我既站了出來,勢必會引來各門各派紛紛雲集響應。我眼下受命前去清理佛門,不僅是助蕭道成充實國力,亦是在為我玄門開辟新生。而我的威望,也定然會在這滅佛之戰後達到巔峰,成為名副其實的玄門領袖!到時候我正一教一統玄門,又有何難?”
白雲子聽了張庭雲連番的長篇大論,心中隻覺荒謬無比,他平日從未對教主有過半分不恭,此時此刻氣上心頭,便什麼也不顧了,憤然駁道:“我輩修道中人,修的是清靜無為,豈能如此爭強論短、巧取豪奪,那和強盜又有什麼區別!”
張庭雲並不說話、隻是轉過頭去冷笑數聲,他知道自己說服不了這個頑固的師兄,他也沒必要去說服。因為如今的正一教,早就是他一人大權獨攬、乾綱獨斷了。
更何況,關於滅佛的緣由,張庭雲隻說了一層,在他內心深處,還有一個更為隱秘的心思未曾明言,那便是借助朝廷分布於各州各郡的廣大人力,在這全國數十萬的僧侶中,來尋找金蟬子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