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道成繼位,文武百官皆受封賞,蕭衍亦是被冊封為梁王,居於東宮之中。
他眼下雖無太子之名,但天下人人皆知蕭道成膝下並無子嗣,是以在眾人看來,蕭衍繼位隻不過是遲早的事。
按理來說,蕭衍眼下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本該意氣風發、誌得意滿,可蕭衍終日以來,卻始終都是悶悶不樂、意誌消沉。
他直到現在,仍是對逝去的父親耿耿於懷,伯父蕭道成雖是為他的父親操辦了隆重的葬禮,追封他為敬王,可他仍能清楚的感覺到:伯父並未因其弟的死亡有過悲傷。他在蕭順之死後的短短兩個月內便迫不及待地穿上龍袍、加冕為帝了。
他心心念念著的,始終是他的帝王偉業,蕭順之於他而言,更像是腹心股肱和得力幹將,而非是手足兄弟。
蕭衍少年心性,他見伯父心中涼薄,便也同伯父賭氣,幹脆便閉門不出,甚少前去建康宮中拜謁蕭道成。
他隻是召集影門死士,來陪他練劍比武,妄圖以此來排解心中的幽憤。
直到一個多月後,天子宮中的內侍忽而不期而至,詔他入宮麵聖。
蕭衍心中雖是不情不願,可畢竟也不敢抗旨不遵,隻得收拾好儀容,與內侍一同往太極殿趕去去。
“臣蕭衍拜見陛下!”蕭衍跪在丹墀之前,對著階上的蕭道成喊道。
“但行家禮即可,不必如此拘束。”蕭道成微微抬了抬手,示意蕭衍起身,蕭衍起身之後卻是低垂著頭、不願望向蕭道成。
“怎麼,練兒,還在悶悶不樂呢?”蕭道成望著日漸消瘦的蕭衍,笑著安慰道,“死者雖逝、生者的功業還得繼續,再者說了,文瑋他已顯榮身後,名留青史。你也不必太過憂心,以免氣疾生病,文瑋在天之靈,也定然不願見你這般模樣。”
“臣知道了,不知陛下召臣前來,所為何事。”蕭衍聽了蕭道成這番話,臉上雖是麵無表情,心中卻已是五味雜陳。
“文瑋走了之後,這影門上下,是否皆是聽令於你?”
“是...是的,臣現下為影門之主。”蕭衍強忍住自己心中的義憤,一字一句的說道,他當然知道蕭道成心中最為在意的,隻是影門這股力量,而非是血脈親情。可蕭道成眼下絲毫不問他的近況,隻計較著這影門權力的所屬,到底還是叫蕭衍心中有幾分難受。
“我要你幫我盯住一個人。”蕭道成淡淡地說道。
“是何人?”
“張庭雲”
“張庭雲?他...他不是已經率眾前去剿滅國中的佛門了麼?”
“我已經派人下令他班師回京了,佛門乃國之大患,難道他張庭雲就不是麼?”蕭道成冷笑道,“眼下國中佛門,已經鏟除近半,收繳的田產、財貨不計其數,滅佛的目的已經達成。若是再任由他繼續做大,恐怕會難以收拾...”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把他軟禁於宮中,讓我對他嚴加監視?”
“正是,朕會詔他入宮,就在這皇城之內,替他建一所道觀,將他放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練兒、你如今統領數千武藝絕倫之徒,又是我族中子弟,伯父信得過你,你是最適合的人選。”
蕭道成一邊說著,一邊在心中暗暗謀劃之後的打算:待他將張庭雲召入宮中之後,他便會著手收回教權,把張庭雲與外界的聯係全部切斷,以後玄門之中的一切教令,都由他來假借張庭雲的名義發出。待得時日一久,張庭雲這個國師,便會隻剩一個空架子。
蕭道成的心中所想,蕭衍已經是隱隱約約猜得個七八分。
“可...可陛下,您這樣做,就不怕把張庭雲逼反嗎?”蕭衍猶豫良久,終於還是直接問出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