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太虛觀主(四)(2 / 2)

“張教主,老朽所捍衛的,非是蕭衍一人,而是整個玄門;若是任由張教主繼續倒行逆施下去,不僅是正一教,怕是連整個玄門,都會毀在你的手中。老朽此番邀你上山、並非是與你有何愁怨,隻是為了天下修道者不致於落入歧途,是以非得拚上這條老命不可!”

“少說得冠冕堂皇!”張庭雲冷冷地笑著,“當年梅山、瑤山、閭山三教教主陰謀殺害我父,你當時又在哪裏?你從前也算是我正一門人,我父親曾向你請教道法、也算得上是你的弟子;他不明不白地客死他鄉,你可曾探查過其中真相,你可曾為他報仇雪恨?!你沒有!你隻是安然端坐在廬山之中,享受著無數人的敬仰和朝拜...”

張庭雲越說心中越是憤懣不已:“你知不知道我爹他一直把你奉為偶像!我小時候,他不知道在我麵前提到過多少次你的名字...他說你是完人、是聖人,是我輩楷模!可他被殺害,你什麼都沒做!嗬...什麼聖人...我眼前所見之人,分明連禽獸都不如...”

張庭雲連番怒罵,陸修靜始終都未反駁一言片語。隻在張庭雲說完之後,陸修靜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延宗之死,老朽深表遺憾...隻怪老朽當年太過醉心於,一直醉心於注釋玄門經書、校理道藏經典,深居於太虛觀中、不曾過問天下之事...並未注意到到延宗之死其中的蹊蹺、也無暇去往龍虎山中為張教主解開喪父的心結,致使張教主變成了如今這副心性...實在是老朽之過...”

陸修靜說話之時,眼神之中始終夾雜著深沉的悔恨與自責。可他這番由衷的懺悔卻仍是未能平息張庭雲心頭的怒火,反是叫其燃燒得更加旺盛,胸中的憤恨簡直快要噴薄而出。

“你當時既然不問世事、鬼縮在廬山之中,怎麼現在又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竟打出替天行道的旗幟了?!”

“眼下玄門已到了危急存亡之秋,老朽若再是置之不理,怕是整個玄門,都將被張教主帶入萬劫不複之境地。老朽先前已經錯了一次,如今不能再錯下去了...”

陸修靜深陷的眼眶之中,雖然充滿了悔恨,但也顯現出一股舍棄一切的決心。

“萬劫不複...”張庭雲盯著陸修靜的眼睛,發出了一聲不以為然的哂笑,“陸前輩,你可知自我當上國師之後,天底之下有多少人開始受籙、入我玄門之中?沒錯,我是殺了無數人,國中大大小小數千佛寺,被我血洗一空。天下僧侶數十萬眾,被我殺得僅剩一半,但我可曾對同道濫施殺手?以正一教的實力,什麼樓觀派、什麼葛皂宗,若是我想將其吞並,它們早就不複存在了!若非是我滅佛興道,如今國中又怎會興起這般聲勢浩大的修道熱潮?你們享受著我帶來的好處,卻反倒來指責我會毀了玄門,當真是恬不知恥!”

“張教主,你直到此時此刻,還不知道自己錯在何處麼?”陸修靜聽著張庭雲這番荒謬之語,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終於是不再有任何的顧慮,他將猛然向前擊出一掌,便把布滿皺紋的掌心伸入到了那灼熱無比的血牆之中,同時輕聲歎了歎道:

“張教主,老朽確實是對不住你們父子,可此時此刻,我也別無他法了...”

陸修靜說完之後,緊跟便有一道極其精純強勁的真炁自掌心溢出,至精至純的真炁在至汙至穢的血漿之中翻滾湧動,真炁所到之處,汙血也跟著沸騰起來...

陸修靜的手掌非但沒有被融於血牆之中,反倒是憑著一股真炁硬生生將血牆剖開了一道口子。

張庭雲的靈魂潛藏在這堵血牆之中,正不斷遭受著衝擊,他爆發出一陣陣慘烈的哀嚎,拚盡全力想從陸修靜的掌下逃離。可身形卻被困在結界之中,完全不得動彈,隻得任憑陸修靜處置...

陶弘景站立遠處,遙望著河穀之上發生的這一切,心中既有暗喜,也有不安。

暗喜自是因為眼下張庭雲已經完全被陸修靜製住,毫無反抗之力。

不安的是,他發現陸修靜臉上的皺紋,不知不覺又新添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