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煜話間，便看向安子。
人是安子給擅自帶進來的。
怡人再抬眸的時候，眼眶便已經紅了，“噗通”一聲跪在了她的跟前，趴在她的膝上：“奴婢也曾跟隨過陛下，這三年來，奴婢未曾見過陛下一麵，奴婢也是日日夜夜都在擔心，如今見著陛下安好，奴婢才算放心了。”
言煜抿了抿唇，雖動容，可心裏也知道，她到底還是封君千的人：“我現在很好，你既然也看過我了，便請回吧。”
怡人卻擦了擦眼淚，堅決的搖頭：“奴婢不能走，奴婢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衝動的跑來，可奴婢真的看不下去了，這三年來，王爺他過的，過的······不好。”
言煜的心髒都跟著驟縮一下。
哽咽了許久才憋出的“不好”二字，不知包含了多少辛酸。
言煜麵色冷了下來：“你來就是為了跟我提他？”
怡人連忙扯住她的手，拚命搖頭：“陛下即便不想聽，奴婢也要，奴婢完了，陛下若是惱怒，殺了奴婢都行，可這些話，奴婢必須要！
三年前，王爺留下陛下的性命的確是意圖不好，王爺的親妹妹當初遇刺，性命垂危，需要陛下的心頭血，那是王爺唯一的親人！而王爺沒料到的是，沒料到他會對陛下動情，就因為動了情，所以不忍不願下手，日子一拖再拖，到後來實在是最後關頭了，薛神醫，若是再拖，封姑娘的命就要交代了！
所以那一日，王爺也是迫不得已，可即便如此，也是讓薛神醫立了保證，務必抱住陛下的性命不傷害陛下的情況下取血，可誰知，消息被泄露，讓陛下發現，王爺也沒有半句辯駁，可陛下不知，那日陛下從皇莊離開的時候，封姑娘真的就去世了。”
怡人著，便已經哭的不成樣子。
言煜起身的動作微微一僵，那日，他的妹妹真的去世了？
“王爺強忍著悲痛，前來追陛下，不是為了陛下的心頭血，真的隻是怕陛下離開他，可王爺沒想到，陛下剛烈至此，當真往心口上紮刀子，卻不知，那一刀，也是紮在王爺身上啊！
為了救陛下的性命，王爺帶著大軍直奔邊疆，就是為了去慕容氏族取千銀花，隻有這味藥能保住陛下的命，可那慕容氏家主不願交藥，即便已經被掃平，卻故意將所有的千銀花當著王爺的麵扔下懸崖······”
言煜心裏咯噔一下，麵色都白了幾分：“那這藥······”
怡人哭著道：“王爺跳下懸崖，才搶下了幾株千銀花。”
言煜感覺腦子一片空白了，臉上不知何時，已經濕了一片，淚珠子不受控製的簌簌落下。
“而王爺，王爺跳下懸崖，拔劍在峭壁上滑了許久，減少阻力，才算保住一條命，昏迷了三個月才醒，而至此之後，王爺的右手，也廢了，經脈都斷了，甚至再也不能拿劍。”
言煜看著她，呆呆的道：“你的，都是真的？”
“奴婢以性命起誓，絕無半句虛言！王爺這三年來，幾乎日日都會來看陛下，即便公文看到夜半，也要來看您，卻不曾在陛下麵前露過一麵，唯恐讓陛下看了難過，動了氣，這身子便養不好了，陛下有王爺這般心翼翼的守護著，可王爺，王爺他，卻孤零零一個人，承受了所有的痛苦啊！”
言煜閉上了眼睛，任由淚珠子簌簌落下，她捂住心口的位置，不知怎的，分明三年前的舊傷了，可為何至今，還是那麼的痛呢？
——
棲霞殿內。
今日宴請朝臣，封君千喝的有些多了，如今他發現越發的控製不住自己，總想著喝多一點，醉的深一點，也能忘記一點寂寞。
如翼送著他回來，封君千倒在塌上，一手扶著額，精致的麵容在燭光下，卻顯得憔悴了許多。
“再拿些酒來。”封君千聲音嘶啞，微微睜開的眸子，透著迷離和黯然，還是不夠醉的厲害，不然他怎麼，還是那麼想她？
卻無人回應。
“如翼！”封君千的顯然多了幾分不耐和暴躁。
終於，聽到殿門吱呀一聲的響起，一個輕巧的腳步聲向著他走來。
封君千身形微微一僵，這腳步，為何如此的······熟悉。
即便他醉的不成樣子，關於她的一分一毫，他卻都記得一清二楚。
一杯茶被送到他的麵前。
“酒已經喝這麼多了，還是喝點茶吧。”。
封君千驟然睜開了眸子，看著眼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麵容，渾身都僵硬在那裏，許久，才喃喃的道：“我這是，又做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