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柳外花魁(3 / 3)

柳氏出來外間。徐海音正獨坐無聊,幾個下屬已然走了。柳氏走向桌邊緩緩坐定道:“讓貴客久等了。”

海音點頭雲:“好說,不知夫人商議的如何?”

柳氏道:“雖是王爺千歲欲納我兒為妃,然貧婦人也不可草率決定。民婦思量再三,還是想先瞻仰一下靖王品貌,兩下皆允,方不失為良緣。還望大人轉達。”

徐海因觀其莊重禮貌,言語不卑不亢,深覺其非尋常庶民。笑曰:“夫人過謙了。我們王爺雖是金枝玉葉,深宮嬌養,卻也平易近人,隨和的很。此一點,在下便可回複:明日辰時散了早朝,即可來到。望可得佳音而歸。”

柳氏本來聞其言心中首可,聞後一句便不自在了,淡淡道:“一切明日辰時當見分曉。”

海音聞言起身施了一禮,道:“好。如此在下先行告退了。”柳氏定要海音將禮物帶回。海音笑道:“夫人不必擔心。這些薄禮不過是王爺送給姑娘的玩物,不必在意。再者,在下一人亦不能帶走。行與不行,允與不允皆不在這一點東西上。”柳氏無奈隻得由他。

海音出了屋子。似乎想到了什麼,驀然回首。卻見屋內簾下,一位佳人窺視。那形容竟美得無可比擬。海音一時神往,竟將所想之事悉數忘卻了。隻管發呆著,布簾放下,掩卻嬌影。徐海音這才收了神色,轉回頭走去。

柳氏見海音遠去,方挑簾入內,責曰:“逸然,你怎可偷窺外人,壞了德行?”

逸然忙撒嬌、討饒:“娘,在府裏孩兒也曾聽聞這位徐大人護君伴駕,武藝超凡,就想著他不知何等年歲?今日即到了家中,所以偷瞧了一眼。”

淩淩聞言,禁不住笑了:“人家年歲幾何,武藝怎樣,可與你相幹?也不羞!”

逸然“哼——”了一聲,坐在床上紮花去了。

柳氏向周淩淩道:“明日靖王來了,不知你如何應對?”周淩淩凝眉不語,長長的籲了一聲。

逸然又起來道:“這個莫愁,靖王的樣貌平行皆是一等一的。而且既無妻室,又不占花草,乃是皇室中最有文采武德的,隻是性子急了些,定虧不了姐姐。”

柳氏沉著臉道:“你是如何知曉?”

逸然見柳氏果然動怒了,忙解釋道:“靖王爺是穆夫人的表親,又與少爺交好。常到府裏做客。所以對其品學,孩兒有些耳聞。孩兒跟著二小姐,也是偶然送東西,曾遠遠地看過一眼,並非有意打探。孩兒謹遵母親教誨,並不敢違悖。”

柳氏“嗯——”了一聲,雲:“如此,倒還可恕。”淩淩在屋角偷偷笑了她一會兒,低頭仍做活兒。

逸然手底紮花兒,似是自語:“王爺品貌不差。然,過於優秀,難保他日無人纏繞,尚或性情一時不堅,納妾室,立個偏妃回去,卻是姐姐的難處。王侯公卿哪有一妻到白頭的?若是不允,那靖王雖不是個倚權杖勢的,卻也有個不達不休的性兒。便一直纏著,哪個還敢再與姐姐提親?真真的難處!”

周淩淩聞言怔怔地盯著她,暗道:此話不差,她倒是遠見。

柳氏也暗暗點頭。許久,道:“不怕,大不過我們搬家,遠遠地離了這裏就是了。”

周淩淩心事滿腹,卻雲:“妹妹不是稱其不差麼,若果如是,允了他便是。日後如何且看,孩兒的造化。”柳氏歎了聲道:“你的終身……隨你吧!隻是別委屈才好。”說完便去了。

正忙著,穆府差人來喚逸然,三小姐要往江州為外祖母賀壽。點了名兒,要逸然隨行。東方曉也隻得回了穆府。三小姐嫌叫著不順口,叫她改了吟香。次日便要遠行。

逸然方走。就有內廷總管聶群攜重禮,傳保寧王喻;認周淩淩做義女,請她入府。想來也是選秀當日見過淩淩,欲尋了去巴結聖上。柳氏母女早聞保寧王強取豪奪、倚權杖勢的惡名。自然不願與其牽扯,卻又推不了。

周淩淩計上心頭,脫口便道:“小女今日允了靖王爺親事,不日便來商議迎娶事儀,所以不便出行。還望尊使多多美言,小女一家感激不盡。”

聶群看著滿屋聘禮將信將疑。正欲出言,卻聞門外有人道:“柳夫人,周姑娘可在麼?”

柳氏忙迎了出去,卻是徐峰。徐海音進門與柳氏母女見了禮。向聶群道:“聶公公本是禦前近臣,怎麼有空來此呢?”聶群自然認識,笑道:“哦,我是受保寧王所托,欲請姑娘至王府,皇叔有意收姑娘做義女呢!”

海音笑雲:“這倒是件好事。靖王爺差卑職請夫人、姑娘過府議成親事項。倒是少不得悖了皇叔好意,過了今日,定請王爺領了姑娘前去拜望,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聶群訕訕薄笑:“好說,好說。保寧王與靖王本是親叔侄,一家人自然沒有話說。如此,老奴先去回複保寧王。晚間,內宮再會。”

徐海音拱手道:“甚好。再會。”

聶群道了聲“再會。”帶人走了。

待聶群遠去,徐峰賠禮道:“在下冒犯了。在城門處,聽見劉閣大人與聶公公說話,知夫人有麻煩了。悄悄跟來,一直聽在房外,聽著姑娘的話,才敢進來解圍。保寧王與靖王本是嫡親叔侄,身份特殊,下人們是不敢造次的。隻是,保寧王即插手進來,不免多了許多愁煩。且,保寧王耳目眾多,遲了,恐多生事端。”

柳氏鎖眉不語。周淩淩亦麵有愁色,道:“就照我母親的話:請千歲移駕寒舍商談吧!細瑣出也好言講當麵。”徐峰見淩淩當麵允肯心知必成。笑道:“好,如此定了。明日巳時,王爺必到,在下先去了。”柳氏點頭,徐海音便走了。

次日,靖王果然攜重禮而至。隻見他:頭戴王冠,身著白蟒箭袖。二龍搶珠緞帶,懸璜佩劍;白緞兒雲紋朝靴。麵似桃花,眉目清秀,鼻若懸膽,口若塗朱倒像那畫兒裏來的。臉上一團和氣,並不似那些高門貴戶的盛氣淩人。說起話來亦很和善。柳氏眼明,知其穩妥,遂不再推辭,訂了親事。

靖王略坐了坐便走了。柳氏母女少了一樁心事,自然鬆閑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