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這下是徹淩亂了,他甚至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聽錯了。
“奴才雖然是出身卑賤,但自小也讀過些書,奴才不求榮華富貴,隻求一個良人相伴一生。”彩悅有些撐不住了,說到最後,聲音也跟著身體顫抖起來。
半晌,屋子裏靜默,靜默得連呼吸都變得放肆。
“你是說你不想做朕的女人嗎?”徹詢問道。
“奴才隻想找個真心待自己的人白頭偕老。”彩悅鼓著勇氣,與徹對視。
徹盯了她半晌,直盯得她不再敢抬頭,卻突然笑了,“朕喜歡你,有骨氣。不像這個賤貨,就是個軟骨頭。”徹說著,看了阿央一眼。
這個賭局,彩悅贏了。
“朕可不管你什麼良人不良人的,朕就是要你。”徹一臉霸道的說。
彩悅,之後便被冊封為了昭嬪,日月昭昭,他大概是欣賞她這份傲氣。
彩悅是挽雨之後第二個走出住所的宮女,她搬到了前朝端康太妃所住的枉眉閣,雖是雨墨找彩悅幫忙的,但到底是彩悅因為頂替了雨墨而一路榮華,彩悅心裏有些不安,於是把雨墨要到了自己身邊伺候,雨墨看到彩悅封了昭嬪,雖然心裏有些失落,但並不後悔。隻是她不能每日都見到阿央了。
這個冬天格外的寒冷,大雪不停地下,紛紛揚揚,像是要將這個世界淹沒。宮裏的娘娘都穿上了狐裘棉衣,也不愛出來逛了,時常湊到一起聊天喝茶。阿央還是穿著深秋時候的衣服,徹停了她的月俸以及一切配給,徹要求阿央時刻跟隨,每日上朝的時候,徹在朝堂之上聽奏,阿央便在殿外等候著,每當徹走出來的時候總會見的阿央哆嗦著在原地不住地跺腳。徹坐著龍攆回宮,阿央便一路跟隨在他的身後。
但他也有對阿央好的時候,隻是偶爾。一日徹在連夜批奏折,安靜的房間裏隻有他們兩個人,阿央突然咳嗽了起來,徹沒有抬頭,依舊在忙自己的,但他隨意地說了一句:“喝吧。”
阿央愣了一下,目光移動,隻見徹的桌旁是德賢剛剛送上來的熱茶。
阿央越來越搞不懂徹,他就像一潭泥水,偶爾將底層泛起,看到的卻隻是雜質。他有時候會很快樂,可總是笑著笑著笑容就消失了,他也時常生氣,卻總是讓人摸不著頭腦。而且他總是針對阿央。阿央有時候隻是笑了下就招來了一頓痛罵,可她若是總低著頭不笑也不說話,他又會嫌她呆。
恐懼就像是紮了根一樣在她心裏生長著。阿央覺得越來越害怕徹,自從挽雨滑胎那件事後,徹就很少笑,整天冰著一張臉直勾勾地盯著阿央。他的神情,他的聲音,他的一舉一動都讓她覺得陌生,可是更可怕的是她清晰地感覺到,這才是真實的他。毫無虛假,也不再掩飾。
有一次上朝,一個大臣頂撞了徹。事情應該是關於成靈王的,成靈王的一個妃子是先皇手下的重臣的妹妹,成靈王倒台後那個大臣受到牽連,全家發配邊疆為奴。一個大臣為成靈王妃子的哥哥求情,並沒有太大的過失,隻是言語上的衝撞。徹便發了火,命人將這個大臣杖斃,全家流放。
阿央當時正在外麵,她咬著拳頭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下朝之後,阿央跟著徹後麵,她忍不住了,聲音打著顫問道:“明明就是你對不起成靈王,為什麼……你還要這麼折磨與他有關的人……”
冷風還在呼呼地吹著,徹卻一下子頓住了。良久,他僵硬地轉過身,看著她。目光如炬,神情卻沒有一絲的溫度。“有條舌頭多好啊,幹嘛非得逼著朕割了它。”
威脅再明顯不過了,阿央打了個寒戰,從此說話更加小心翼翼。
一日上完早朝,徹閑來無事,便要到枉眉閣去看望彩悅。
“皇上,”阿央扶著門框,遲疑在門口,“求求你了……別讓奴才跟著去了吧。”
徹轉頭看了她一會兒,“不行。”聲音堅硬,沒有一絲轉圜的餘地。
自從彩悅封為昭嬪後便一直得寵,每次她侍寢時阿央都奉命守在門外,帳內的纏綿與心中酸澀,自不必說。彩悅走後阿央進門替徹更衣,徹臂膀結實,容顏俊美如斯,隻是再沒有少年時她一直堅信不移地良善。
“你覺得委屈嗎?”徹問她。
阿央替徹更衣的手停了一下,爾後她抬起頭看著他,努力擠出一絲笑:“不委屈,這是奴才應盡的本分。”
“很好。”他點點頭,不再去看她。
然後淚滴便落在了心裏,融入了血肉中。其實他那時候是打算發火的,但就是莫名的,心裏一陣痛,他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