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阿央還是跟著徹到了彩悅的枉眉閣。她隻是他的婢女,有什麼反駁的權利呢。
彩悅正在院子裏修剪那開的正豔的一樹梅花,地上一片雪白,隻印下幾個零星的腳印,而彩悅一身紅,鬢發高挽,寒風微蕩,發絲也跟著飄了起來,身姿窈窕,宛若天仙。徹不禁停下腳步,看呆了。阿央也是,彩悅並不是傾國傾城的女子,一身紅衣傲立雪中,卻別有一番不食人間煙火的氣韻。
“皇上。”彩悅見徹來了,連忙行禮。雨墨這時正從屋裏出來,先是一愣,接著也連忙跪下。
“愛妃平身。”徹微笑,走過去把彩悅扶起來,“朕要了你果然是對的,你太美了。”
彩悅莞爾一笑,“皇上看女人難道就隻是看一張皮囊嗎?”
徹一頓,搖搖頭自覺語失。
彩悅偷偷打量著徹的表情,暗笑,拿起了徹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前,“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徹也跟著笑了,可是笑著笑著,就漸漸斂了笑意,一股沒緣由的慌張在心裏上躥下跳。
“皇上……”阿央在身後開口了,聲音帶著寒意在顫抖,“咱們進屋吧,外麵太冷了。”說著就低下了頭,一身的寒酸撞在錦衣華服的彩悅身上總是分外的丟人。
“喲,阿央姑娘怎麼穿得這麼單薄,雨墨,去把我新做的棉衣拿過來賞給阿央姑娘。”彩悅帶著一絲憐憫的目光看著阿央,可是心裏卻在盤算著另一些事情。
雨墨看著阿央的樣子差一點就哭出來了,連忙轉身要進屋給阿央拿衣服。
“站住。”徹喝了一聲,“她隻是朕的一條狗,也配穿愛妃的衣服嗎?”徹轉過頭對彩悅說道。聲音溫和,如陽春的弱柳。阿央聽在心裏,卻又是止不住的凜冽。
“可到底是禦前當值的人,太寒磣了……”彩悅本還想說些什麼,阿央突然開口打斷了她。
“謝娘娘厚愛了,奴才……不冷。”阿央低著頭,盡量的讓自己笑得自然一點。
“哼。”不屑的嘴角彎起聲刺在了阿央耳膜,是徹。他的容顏明明俊美而純良,可是為什麼會有那麼險惡的表情。
心正在慢慢落下去,一聲微弱卻有力的哭聲卻打破了沉寂。阿央心驚肉跳,順著那熟悉的聲音望去,隻見雨墨突然跪在了地上,用手背抹著眼淚,咧嘴哭了。
“這是誰?她哭什麼?”徹眉頭一皺,轉眼問彩悅。
彩悅心裏慌,畢竟她可有致命的把柄握在雨墨手裏,“雨墨……大膽!怎麼敢衝撞聖駕?”彩悅指著雨墨喝道。
“皇上……”雨墨哭得嘴唇哆嗦,顫抖著聲音說,“你……你怎麼……能夠這樣對阿央姐姐呢……”
雨墨哆哆嗦嗦的,再加上聲音又小,徹沒有聽清楚,但又聽到好像與阿央有關,於是提步走過去,問道:“你說什麼?”
雨墨抬起頭,愣愣地看著徹,滿臉的熱淚在凜冽的空氣中綻放出一陣陣刺痛,這是阿央姐姐愛的人,也是自己有生以來唯一怦然心動過的男子,初相見的他,在深秋清冷的月光下,對月獨酌,一顰一笑,都超脫物外,宛若神人。假如相見便是別離該多好呢?她是他夢中相遇的女子,他是她一廂情願地以為可以托付一生的良人。
“皇上……你到底……有沒有愛過阿央姐姐?”你到底……有沒有愛過那日月光下的女子?雨墨看著徹,心頭被疼痛填滿,擠走了畏懼。
又是安靜的疾病在空氣中傳播,阿央和彩悅都緘了口,她們都希望知道答案。而徹挺拔的背影在她們不遠處佇立著,看似堅毅,卻盛開著落寞與蕭條。然後她們看到那蒼涼的背影一震,接著就是徹指向了雨墨,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卻分明的感受到那肆虐的怒氣。
“你!好大的膽子——”徹氣得五官都要變形了,雨墨呆愣著,牙齒咯咯響,不光是恐懼,還有無關生命的蒼涼。“來人!”徹吼了一聲,“把這個賤婢,拖出去亂棍打死!”
徹命令剛下,身旁隨侍的太監就要過來拿下雨墨。
“你敢——”一聲尖銳的吼聲讓那些太監們身子一震。阿央話音剛落,便踉踉蹌蹌地跑到了不遠處的一口井邊,“我不準你傷害雨墨,你要是敢動她,我就陪她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