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黑白分明的眸子,隔著遠遠地距離,她看著他。明明他的所作所為,誰都不會以為他還愛著她,可是她怎麼就敢用自己來威脅他呢?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半晌,徹突然笑了,潔白的牙齒與地麵皎潔的白雪相映襯,嘴角肆意的上揚,“嗬嗬嗬,你看你,又在發什麼瘋?多大的事,值得你尋死逆活的嗎?”

“你不要想騙我!你先答應我……答應我不會傷害雨墨。”阿央帶著哭腔說,可是卻沒有流一滴眼淚。

“朕是九五之尊,怎麼會和個宮女一般見識?”遙遙相望,徹的聲音終於忍不住顫抖。“你先過來,那兒危險。”心裏的慌亂像池壁的青苔一般瘋長。

“你先答應我!”阿央大聲吼道。

“好,朕答應。你過來。”徹說著,慢慢走近阿央。阿央也安靜了,在徹終於走到阿央麵前時,徹用力地抓過阿央的胳膊,一步步,把她拉到了遠離井口的地方。已經到了絕對安全的地方,可是徹還是抓著阿央的手腕,像是在抓著一個隨時會逃跑的賊一樣。

阿央低著頭不敢看徹,她現在是任憑他處置,她連尋死都沒有門路了,平時她說錯句話都會招來一頓臭罵,對於她剛才的冒犯,他會怎麼懲罰她呢?可是好久,她都沒有察覺到他發怒的跡象,隻是一聲歎息,像是失落,又像是輕笑。

“昭嬪,管教好你的奴才,朕改天再來找你說話。”徹說完,便拉著阿央離開了枉眉閣。

彩悅一陣心悸,並不是因為剛才的事情。還是關於雨墨的擔憂。她無法欺騙自己,剛剛雨墨隻是跪下來開口叫了一聲皇上,她便是心驚肉跳,她真害怕雨墨有一天會見了皇上對自己的好眼饞而把其中的一切因由都稟明皇上,那樣的話,自己會是什麼樣的下場呢?彩悅心裏清楚,根據雨墨的一舉一動,憑她往日裏的純良秉性,彩悅並不認為雨墨會出賣自己,但彩悅就是擔心,假如呢?假如是她一個不小心呢?這種擔憂像荒原無家可歸的遊魂一樣在彩悅的心裏衝撞。

18

掃過雪的宮道上,徹在前麵慢悠悠的走著,阿央跟在他的身後。

侍從都已經清退,宮道清冷,隻剩他們兩人。

已經不知道走了多久了,也不知道徹要走向何方,前方被凍僵的青石板一直蔓延著,到無盡。

徹一直都沒有說話,阿央也不敢做聲,她提心吊膽的,不知道自己會受到怎樣的懲罰。

走著走著,徹的腳步越來越慢,徹想等一會兒讓兩人並肩而行,可是阿央怎麼敢呢?隨著徹腳步的變慢,阿央反而是走的更慢。徹苦笑。

生生的疼痛像是種植在骨子裏的,稍稍一牽動,就會渾身疼。我到底還是敗了。徹心想。說好了是要恨她的,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心疼呢?

徹這幾日心情一直不好,阿央隻以為是那日雨墨的事情,所以一直小心翼翼,所幸徹再沒有找茬責罵過她。

一日,徹正在南書房和幾位大臣議事,商議的是朝政機密,所以阿央站在門外守候。這時,一個公公走到了阿央麵前,說是外麵一個宮女有東西要交給她。阿央便出去了。

“你是阿央姑娘嗎?”那個宮女問道。

“是。”阿央點頭。

那個宮女歎了口氣,“雨墨說她在宮裏最要好的便是你了,如今她走了,她父母怕見了她的東西傷心,我想了想,她這幾件衣裳首飾什麼的,就交給你吧。”說著,那個宮女把一個包裹遞了過來。

阿央隻覺得腦袋裏嗡嗡響,聲音仿佛不是從喉腔裏發出的,“你說什麼?”

“怎麼?姑娘不知道嗎?雨墨幾日前就已經死了。衝撞聖駕,被昭嬪娘娘杖斃……”那個宮女說著說著就不說了,因為她看到兩行清淚從阿央眼睛裏緩緩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