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衛元嘉努力矜持著自己的姿態,但不難看得出,她被守衛這突然的一聲吼叫給嚇了一跳。
元熙微微一笑道:“姐姐都沒死,我怎麼能死呢?”
元嘉勾勾唇角,引得令兒一陣蹙眉。衛元嘉的臉上都已經沒有了弧度,滿是顴骨的棱角,她的臉,就像一層皮包裹著的骷髏,隻要隨便做個表情,就十分嚇人。
“你來做什麼?”衛元嘉的聲音有些沙啞,好像一個蒼老的夫人。
元熙沉默半晌,道:“你猜一猜。”
“你是來殺我的吧?”她問。
元熙沒有回答,元嘉耐不住,又複問了一句:“是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躁動起來,不知為何突然萌生的一股活下去的欲望。她歇斯底裏的吼了起來:“你濫用私行!你憑什麼殺我!”
“不是我要殺你,是皇上親筆寫下的上諭,將衛元嘉,衛元潔,三日後菜市口處斬。”
衛元嘉遲疑了半晌,猛地搖搖頭:“我沒有錯做事,你們以什麼罪名殺我?”
“賤民而已,殺你還需要理由嗎?”元熙不屑的打量著元嘉:“你以為這是堯舜禹湯的時代嗎?殺你,就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衛元嘉冷笑起來,沙啞的聲音連成一片,讓人毛骨悚然:“你們殺我和元潔確實容易,難得是你們怎麼欺騙黎民百姓。”
元熙淡然笑了笑:“你以為你沒有罪嗎?”
元嘉揚起麻杆兒似的手臂:“我沒有罪!爭天下的人,哪有一個手裏不沾血腥?你衛元熙也不例外,而且,你手裏的血腥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多!”
“可是我贏了。”
元嘉身子怔了一下,一隻手臂僵硬的支著,好像枯死的樹幹。
“姐姐,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元熙衝令兒和守衛擺擺手:“你們先退下,讓我跟她單獨說幾句話。”
令兒看了衛元嘉一眼,有些不放心:“主子,還是不要了。”
元熙微微一笑:“你放心,她現在這個樣子,根本傷不到我。”
房門被吱呀一聲帶上,遮住了難得一見的陽光。房間裏又變得一片漆黑,好像幽暗的山洞。
“什麼話?”元嘉擺了擺頭,問道。
“二十多年前的一個雨夜,那天烏雲密布,漫天漫地的大雨,把整個京城籠罩在一片幽暗當中。一個女人,懷著五月身孕的女人,被關在和親王府的破舊柴房裏。”
“和親王?”元嘉聽到蕭容深的封號,便立刻激動起來:“你胡說八道,二十多年前的容深還是個十來歲的少年,他府裏怎麼會有一個懷孕的女人!”
元熙沒有搭理她,繼續說道:“那個女人已經被關押了許久,她本是富商家的女兒,但因為父親遭人陷害,她也受到了丈夫的冷落。”
“活該,鬥不過別人,就應該死路一條。”元嘉惡毒的咒罵道。
“女人的姐姐害死的祖母,害死的父親,姐姐的母親,害死的女人的母親,還慫恿姐姐爭奪皇後之位。於是姐姐便六親不認的去做了。”
衛元嘉皺皺眉,這個故事跟她倒有些相近,但又有些不同,她有些不耐煩:“你說的這些是什麼意思?”
“姐姐為了穩坐皇後之位,跟和親王苟且成了魚水之歡,她還惡毒的打掉了妹妹五個月的孩子。她挖掉了妹妹的雙眼,以為她嫉妒妹妹掌眼的能力。她親眼看著,妹妹身上的血,汩汩的流淌,她冷笑著,不帶一絲情感。”
挖去雙眼一事,深深刺激到了元嘉,她不由得捂住雙眼:“你是在講我的事?”
元熙冷笑道:“是在講你的事,可你不是妹妹。”
“我也不是姐姐!”她叫道:“我從沒有打掉你五個月的孩子,也沒有挖去你的雙眼,倒是你,是你挖去了我的雙眼!”
元熙輕柔的嗬了一聲:“姐姐,你相信,前世今生嗎?你相信因果輪回嗎?有些人走到奈何橋邊,未必就會喝下那一碗湯,有人還會掉頭折返,前一世,欠她的,她都會一一索要回來。”
元嘉重重打了個寒顫,她的世界裏一片漆黑,好像在一團迷霧裏徘徊。元熙的聲音在她耳邊縈繞,這世上,真的有人見了孟婆,還能掉頭折返嗎?
“你騙我!你編故事騙我!”衛元嘉仰麵摔倒在地上:“你不過是想讓我死罷了!”
“姐姐不信啊?”元熙冷然凝著她:“嗬嗬,我就知道姐姐不會相信的。不過,我勸你一句,奈何橋上不要掙紮,喝了孟婆湯,把今生的事兒,忘個幹淨。你便是再回來,也隻能落得一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