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身邊多了個神童之稱的邱家老五,眾人更加堅信,自己這一跪是對的。
興許,八皇子將來能成為大斉最後的希望。
“我想做這個太子。”
八皇子趙瑞穿著件黑色的錦袍,發間無任何墜飾,原本圓潤的一張小臉也變的蒼白瘦削,整個人瞧著更像個小大人一般。
他在蕭修對麵跪下,與眾位朝臣平視:“還請諸位大人成全於我。”
“殿下……”蕭修又急又氣:“若國師大人還在,肯定也不會同意殿下坐這太子之位!”
“是啊,那個位置,本就不是為殿下準備的……”有人低聲說道:“讓殿下上去,為的就是讓殿下再也沒機會上去……”
前朝儲君之爭的真相他們早已看透,真正的天選之子,往往會被老國師很好的保護起來。
隻有那活該擋刀的砧板,才會被推到前麵。
“我想做這個太子,若諸位不給我這個機會,我便陪諸位一起跪著。”
這個原本活潑飛揚的小皇子,好像瞬間長大了一般,褪去了天真無邪,漆黑明亮的眼底藏著重重心事。
蕭修等人陷入兩難境地,最後還是邱文山妥協:“也罷,既是如此,日後我等全力輔佐儲君就是!”
眾人這才作罷,各自攙扶著起身出宮。
趙瑞目送這些身影離去,有年輕的,也有佝僂的,有忠於他太子哥哥的,也有保持中立效忠大斉的。
但這些人今日彙聚在一起,皆為了一個目的,那就是保全他的性命。
他扭頭看向邱博:“我可以嗎?我能活下來嗎?我能為太子哥哥報仇嗎?”
後者摸到他袍袖之下攥緊的小手,包裹住他的:“可以”
沒過兩日,冊封八皇子為太子的詔書便曉喻四方。
同日,身在天牢之內的承王也收到了這個消息。
彼時他披頭散發,手腳鎖著鐵鏈,滿身都是皮肉之傷。
他謀朝篡位已是鐵板釘釘的事實,實在沒什麼好審的了,之所以身上有傷,實則是他罪惡滔天,每日都要例行鞭刑。
天牢裏的牢頭可不管你之前是天王老子,還是皇親國戚,進了這裏全都一視同仁,打起沒有絲毫手軟。
以至於他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層層疊疊,流血化膿,又疼又癢。
身嬌體貴如他,哪受過這樣的待遇。
本以為這已經讓他難以承受,可當他聽聞八皇子做了太子時,他才意識到,肉體層麵的疼痛遠不如心如刀絞的疼痛。
他這些年做了什麼?
他從一個被父皇捧在手心的皇家長子跌落凡塵,先是老二一出生就做了太子,緊接著,又被那個短命老四碾入塵埃,從明珠變成最不起眼的微塵。
曾經那些跟在他屁股後麵溜須拍馬之輩,全都改投老四足下。
甚至為了討好皇後和太子,嘲諷他隻會風花雪月吟詩作對,薄才之名,不堪大用。
那好,那他就做個風花雪月的浪蕩子好了。
但誰又知他的辛勞?誰又知他為拉攏朝臣公子背後費了多少心思?
於是,他終於屹立朝堂,得獲承王封號。
‘承’之一字,蘊含了多少美好的希望?
為了對得起這希望,他機關算盡,到頭來,卻讓老八撿了便宜!
而他,徹底淪為泥淖中的蛆蟲,在這天牢之內為如何活下去掙紮往複。
他先是哈哈哈笑了一陣子,又晃著鐵鏈哭了一陣子。
看到的獄卒紛紛說承王八成是瘋了,也該瘋了,從王爺變成階下囚,誰能受得了這個打擊?
“師父,他,真的瘋了嗎?”
“他沒瘋,他怎麼會瘋呢?”本該高坐摘星樓的老國師出現在潮濕陰冷的天牢中,隔著玄鐵鑄就的柵欄,看著裏頭困獸一樣的承王。
承王哭的眼淚都出來了,抬頭看向眼前之人,雙目猩紅:“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對我!”
後者反問:“王爺又為什麼這樣對老夫呢?”
“你是全天下,最虛假偽善之人!”他幾乎是咆哮出聲:“你說你要輔佐我做皇帝!心裏卻又偏向旁人!遲遲不立我為太子!”
“但這也不是你行刺陛下和老夫的理由,犯下這樣滔天的罪行,你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老國師依舊慈眉善目的看著他,神色再悲憫不過,看在承王眼底卻覺得十分惡心。
“我當初,就不該信你的!就不該讓你回京!你若不回來,這皇位遲早也是我的!”
老國師笑了:“殿下想多了,你當老夫的徒兒,是那幾句流言蜚語就能打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