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大修(3 / 3)

鎮北侯府這些年談不上有過錯,也無功勞,本就是最好的殺雞儆猴對象。

偏偏鎮北侯府嫡長子薛成禮是個殘廢,皇帝若找個由頭,令他降等襲爵,甚至不襲爵,薛家這一脈,便斷在了薛懷誌手裏。

薛懷誌在五軍營裏,已經愁得好些睡不著覺了。

周氏同樣失眠,可巧老在她瞌睡的時候就送枕頭,遇上袁若鸞出孝期。

定國公曾有從龍之功,雖因舊疾,不適合上戰場,在皇帝心裏卻是很有重量的人。

當下再沒有比這更好的親事。

薛成器娶了袁若鸞,薛家的爵位必定保得住。

周氏繼續動之以情:“你大哥雙腿有疾,一生都是那副模樣,你叫我……叫我和你父親如何忍心強迫於他?成器,為娘真的隻能指望你了。”

薛成器緩緩抬頭,聲音又木又沉,像是在和一尊石像話:“所以,母親便可以強迫於我?”

周氏深呼一口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談強迫!”

薛成器目不轉睛地著周氏,嘴角微抿成冷白的直線。

母子二人就此僵持著。

薛成器先開了口,他聲音極為克製壓抑,“兒子自幼不曾有事請求過您,隻此一件,望母親看在生養兒子一場的份上,不要逼我。”

周氏眼含熱淚,語氣幾近哀求:“難道……要娘給你跪下嗎?”

她要跪下,做母親的給兒子跪下。

薛成器心底有什麼東西在無聲爆裂,一點點碎成齏粉,一點點微風,一吹就散了。

他麵上卻依舊波瀾不驚:“我娶袁家女子,做不到如膠似漆,也做不到相敬如賓,對她不公平。”

周氏鬆了一口氣,“這你不必擔心,定國公府已經給我回話,袁若鸞非你不嫁。京中想嫁你的女子多如牛毛,你即便是這幅態度,她們也趨之若鶩。既是袁若鸞自願的,甘甜苦澀,旁人得不算,你隻管娶就是了。”

薛成器無話可,半晌才冷著臉了一句:“這是您逼我的最後一件事。”

周氏見他有些鬆動,語調輕快了幾分:“好!”

“若您再逼我……”

周氏連忙打斷:“為娘保證,隻要你肯娶她,別的事我再不逼你。”

薛成器不理會周氏的承諾,兀自話剩下的話:“我便,削骨削肉,還給您。”

周氏少有見到薛成器這般冷硬決絕的模樣,嚇得肩膀輕輕抖了一下,她仔細打量著薛成器,兒子早比她這個當娘的還要高,突然之間,她心底裏閃過一絲陌生感。

最後,薛成器留下話:“玉佩我不會給您的。”

周氏一口答應:“好,定親的信物,我便用我的玉佩送過去。對了,袁若鸞的畫像,我一會子命人給你送過去,這姑娘模樣很不錯……”

薛成器沒大聽清周氏最後的話。

色漸黑,窗外寒風呼嘯,生出一股冷意。

薛成器獨自行走在鎮北侯府的甬道上,回院子之後,便將自己關在書房,腦子裏一直回響著周氏的話。

“別的事娘都可以跟你商量,獨獨這件事不可以。”

“為娘的,真的隻能指望你了。”

“難道……要娘給你跪下嗎?”

他抬頭看了看書房的牆麵,“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這是他五歲的時候,父親為了勉勵他,特地請人題的字,在他生辰那日送給他。

而薛成禮的生辰禮物,卻是他喜歡的把件和玉骰子。

他又看了看桌麵的書,《兵法韜略》、《三十六計》、《抵倭論》,這些書,全部都是父母親平日裏著人精心挑選,送到他書房來的。

而薛成禮的書房裏,擺的卻是各類各樣的遊記。

到衣食住行,大到婚姻前途,薛成禮都可自由選擇。

“二爺,夫人送了一幅畫像過來。”

薛成器的乳母周媽媽,敲門送了袁若鸞的畫像過來。

“出去吧。”

薛成器就連餘光都沒落在畫像上,他隨手便扔進了火盆裏。

夜深人靜,薛成器用膳過後,洗漱就寢。

他的枕頭底下,放著另一幅畫,畫中女子,一雙丹鳳眸仿若懸珠,轉盼流光,貌若仙子。

這是薛成器近五年來,常常夢到的女子,日有所念,他牢牢記住了她的模樣,付諸於畫。

薛成器許是累得厲害,很快睡了過去,今晚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他夢到的時候,摔斷腿的人,是他。

然後他將一枚玉佩,交給陪伴了他五年的丹鳳眼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