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埋怨皇上,他也是有情有義之人,時常跟我說,在我麵前,他沒把自己當皇帝,隻當他是我的姐夫。那麼多妃子的侄子,他甚少關心,連名字都叫不出,唯獨對咱家的孩子格外關注,尤其是康兒,那是真正將他當作侄兒一般,甚至比對兒子都疼愛,
人都是將心比心的,他對咱們優待,我自當誠心回應,拋開君臣不說,即便隻是普通朋友,我不應該幫弘曆麼?如今邊境憂患,我怎可坐視不理?將領們相繼殉職,若非情勢緊急,皇上也不願讓我出征,實在是無人可選,我隻能站出來,幫皇上分憂解難,擊退緬軍,救百姓於水火之中,也算是為瑾林和明瑞報仇!“
回回被他一擁抱,瑜真就會沉浸在他的柔情之中,什麼都聽他的,可是這一回不一樣,事關生死,她怎肯輕易妥協,怨憤的強迫自己推開他,轉過身去,望向窗外盛開的桃花,明明是生機勃勃的早春,她卻仿佛已然看到凋零的暮春,實在不希望傅恒以身犯險,
“就不能派旁人去麼?為何偏偏是你?”
皇上這樣安排,自有他的考量,“三次出征皆失利,我清軍不能再敗,戰士們已經筋疲力盡,缺乏士氣,曆來這種情況最好是皇帝親征,可皇上日理萬機,他的安危關乎江山社稷,不可輕易移駕,必須找一個能代表他的人出征,你覺得那個人應該是誰?“
除了傅恒,似乎的確沒有其他人能代表皇帝的權威。辯無可辯的瑜真已經不想再跟他講道理,明知講不過他,多說無益,
“你已經決定了,不管我說什麼都不會改變主意,對麼?”
他一直都很尊重她的意見,凡事都會先跟她商量之後再做決定,唯獨這一次,無可更改,
“瑜真,我們夫妻多年,相信你定能懂我的心思,讓我去做我想做的事罷!我答應你,這是最後一次出征,往後再不會去冒險。”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她還能如何?男人和女人的想法始終不同,傅恒肩上背負的,不僅有她的愛,還有家族,甚至家國,是以他必須完成這個使命,而她在乎的隻是這個家,隻希望她的家人能夠完整和美的在一起。
她很想蠻不講理的去阻止,可又明知這樣做隻會讓他痛苦為難,無法安心,也許鬧到最後他還是要走,而她不高興,他這一路也不會好過,必有後顧之憂,與其給他添麻煩,還不如就此應允,也好讓他安下心來,但是有一點,她必須說清楚,
“答應我,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盡力而為就好,萬不可逞強,更不可像你二哥和明瑞那樣戰敗自盡,倘若你有什麼不測,我絕不會原諒你!“
每一句叮囑,皆是她最恐懼的場景,亦是無可奈何的妥協,隻希望他能銘記於心,千萬不要為了家國大義而不顧自己的安危,拿命做賭注!
盡管前路難料,但他還是願意跟她承諾,隻為安撫她那顆懸而不定的心,鄭重而堅定的點頭,“為了你,為了孩子們,為了富察府,我也會好好的活著回來,不會留你孤苦一人。”
有這一句,她總算好受一些,開始為他準備行裝。
臨行前,乾隆還準備賜予傅恒三眼花翎,此乃宗室郡王以上品級才有資格佩戴之物,傅恒再三懇辭,說是暫無功勞,受之有愧,待他日平定緬甸之亂再受皇恩不遲。
乾隆隻得作罷,等著他凱旋歸來。
乾隆三十四年二月,傅恒領兵踏上西南征程,三月入雲南,四月抵達邊城騰越。
到達邊境後,經過一番地形勘察,傅恒發現有個叫翁古山的地方,植被茂盛,到處皆是參天大樹,其中晝楠、夜槐兩種木材是造船的上等材料,附近還有個叫野牛壩的地方,涼爽無瘴,是個造船的好去處。
於是傅恒打算就地取材,率清軍三千、湖廣工匠四百六十餘人秘密趕造戰船,打算水陸並進、直搗緬甸都城!
七月,傅恒選準時機,兵發騰越,對緬發動突襲,初戰告捷。九月初,經過能人巧匠和士兵們的連番嚐試和辛苦勞作,野牛壩戰船終於造成,清軍水陸並進,擊潰緬甸水軍!
盡管出師順利,傅恒並未沾沾自喜,而是小心謹慎,一鼓作氣,繼續追擊。十一月,傅恒又帶領清軍進攻老官屯,
老官屯易守難攻,緬軍設立木寨、水寨,據險堅抗,清軍未能輕易攻克,且這一帶煙霧繚繞,瘴氣過重,水土惡劣,許多清軍皆染上瘴癘之疾紛紛病倒,未戰先亡!
清軍原有水陸軍三萬一千餘人,戰至後來,死亡過半,遭受重創。總兵吳士勝、副將軍阿裏袞、提督五福等重要將領均死於瘴氣濕症,含恨而終,就連主帥傅恒也未能幸免,染上惡疾,重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