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您老金玉良言,要不就再給我們講講?”
老頭被我們拱得起勁,他就又來了興頭,便說道:“我就架不住你們的拱火,反正這張嘴閑
著也是閑著,咱們一路上也還有時間,我老頭子就再和你們說一段。”
他說道:“這長白山的棒槌呀,咱們滿語叫“奧爾厚達”,就是這百草之王的意思,各地也有不同的叫法,像地精,神
草,鬼蓋,長壽花等等。采棒槌的行業內叫抬參,采棒槌把頭開山時要到山神爺老把頭廟祈禱許願,
讓老把頭保佑放山順利,采到大山貨。采棒槌的把頭進山時除了帶上采棒槌的必備工具,還要帶上
小米,鹹菜和炊具,藥品等必須的生活用品,因為這一進山就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采到,全
憑這天爺給飯吃。
進山的第一件事就是選好地場,先搭個供應山神爺老把頭的老爺府,大小不計,有就行,然
後就開始壓倉子,選擇在那窩風向陽坳裏用樹幹樹皮草幛子等材料搭個窩棚。
進山采棒槌時要拉幫,根據情況幾個人或十幾個人一夥都有,拉幫其實就是抱團取暖的目的,
長白山太大太深,地理複雜,所以人多有人多的好,你沒找著棒槌別人可能找著,
按照棒槌幫的行規采到棒槌大家都有份,隻是采到的人多拿一份而已,這樣就不至於空手
而回,雖然分的少,但是比屁都沒強。人多好混窮嘛,再說危險也少,一旦遇到了別人還能
搭把手,不至於拋屍野外無人知,很多人一進長白山從此就沒了蹤跡,連個屍首都找不著。
當然也有一個人進山采棒槌的,叫單棍撮。拉幫進山時,都會事先安排的停停當當,把頭一
定是一個大夥都信得過的且放山經驗豐富的山裏通,“蛇無頭不行,兵無主自亂”,選把頭是放山采棒槌的頭等大件事。
搜山時橫排前進的是排棍,彼此距離約一棍,排中間的叫是挑杆的,頭一回放山的在采棒槌
把頭在邊棍和挑杆的中間,也稱之為壓趟子。采棒槌時得用秸稈搭成房架子是給棒槌安個新
家,這樣
棒槌才不會逃,抬參時有個規則叫“抬大放小”,一般都是抬五品葉,六品葉的大山貨,像
馬掌子,二甲子一類的都會放過,采到參後要記得捋下參籽撒到地上,這個是留給後人的,
參包子一般交給老把頭保管。
這之後要砍“兆頭”,所謂的砍兆頭就是把頭會在周圍選一棵紅鬆,朝著挖鬆的方向,從樹
幹上用快當斧剝去一塊樹皮,然後用快當刀在白茬上刻杠。左邊刻得是放山的人數,有幾個
人就刻幾道杠,
右邊刻得的是采得幾品葉的參,有幾品就刻幾道杠,刻好後要用火燒去四周的參油,保證兆
頭幾十年後還能看見,這樣做為了告訴後來人這個地方曾經挖過人參,這地方就是人參的生
長區,砍兆頭也寓意著未來的美好生活。
下山的時候,說話並非百無禁忌,隻許說棒槌的個頭,體型和年頭(參齡),采參活動雖然
多是為了生計,但卻最忌提到錢,一路上不能俗暴的討論采到的棒槌的價值,更不能估價,估值講
價即為心不誠,會觸了眉頭,斷了往後的財路。下山前,一定要趕到老把頭的老爺府(老把
頭廟)還願答謝,要說話算話,講誠信不含糊,下山後還要殺豬到老爺府祭祀山神老把頭(一
般就在村頭),也有的揀直到廟門前殺豬,還要蒸白饃。用豬頭、豬尾巴代表整豬上供,豬
肉下水就在廟前開席無償的給鄰居親友們吃,這也是對開山時對山神老把頭的謝恩。”
雖然富察拉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說,我們也記不住,不過說得我對采棒槌很向往。
白賊七卻道:“您老剛才說咱們采棒槌得先到把頭廟磕頭,可是咱們這趟還沒有去磕把頭廟呀”
富察拉隻是神秘的嗬嗬一笑。
他不言語自有他的道理,我們也就不追問了,再說我們本來就不信。
我們騎著馬穿過密林,溝汊,河澗,山穀,等到天黑得能掩住身體時,終於到了一匹山的山
腳下,我一看這地形隱龍俯虎的感覺很熟悉。
白賊七叫道:“這不還是棺材嶺嗎?”
我對富察拉到“我們是不是走錯道了?”
富察拉篤定道“沒走岔,這貓兒山就在這天高雲低,山深林密,就是你們說的棺材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