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有眉心生得好看這種話,可麵前這個人,正是眉心間盡顯嫵媚,明明也不比旁人多生出什麼,但就是奇得很……
叫人嫉妒。
然,她這嫉妒之意堪堪湧起,便覺身子一輕……
宋宋鬆了手!
她本就單腳懸在湖邊,呈仰倒的姿勢,她這麼一將勾住麻繩的手鬆開,碧娥勢必要跌進這深不見底的湖水中。
隻聽一聲尖叫,“嘩啦”一聲——
侍衛統領上前兩步,眉頭緊緊蹙起,忙打手勢讓會鳧水的下屬跳下湖救人。
他麵色為難,今日這樁差事沒有由頭,隻是奉了皇上之命,該因規矩辦事。
侍衛統領道:“宋宋姑娘,走罷。”
半個時辰後,金銀湖的動靜鬧得闔宮皆知,一時間議論紛紛。
同時,“哐啷”一聲,牢門落了鎖。
將人送進去後,侍衛一頭霧水地回眸看了眼那不慌不忙的姑娘,扭頭去往禦書房稟報。
無人後,明月顫著聲兒安慰她,“姑娘,您別怕,霍姑姑會救您出去的。”
宋宋抬了下眸,輕輕笑了一下,似是還有些如釋重負。
她道:“不會了,就是可惜了你。”
明月咬唇含淚,狠狠搖了幾下頭。
宋宋攥緊手心,道:“這回是我大意,是我大意了……”
她頓了頓,忽然哽咽一聲,“明月,他對我真的很好。”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不怪姑娘……”
不過,霍嫚確實不會救她出去,就是有心,也無力。
七月初三,一向冷寂的牢獄忽然熱鬧起來。
聽到陶碗相撞的聲響,宋宋抬了下久久不動的肩頸。
那聲音便是從她身後這堵牆後頭傳來的,是獄卒在喝酒。
那聲音隔著一堵牆,被削弱不少,宋宋本也無意聽,卻陡然聽到“尚府”二字。
她頓了片刻,貼緊石壁,那頭零零碎碎傳來幾句話——
“這禦前的人就是油水多,你們昨兒沒瞧見,尚府裏那些寶貝,隨便撿走一件便是一筆橫財!”
“這抄家的活兒喲,聽那尚家老太太當即便暈死過去,今兒都沒醒呢。”
“暈死算甚,皇上可了,滿門抄斬,一個都不留。”
“嘖,一個不留?裏頭不是還留了一個,這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罷,幾個獄卒笑起來,笑聲在牢房中顯得空曠回蕩,每一個語調都敲在她的耳膜上,震得她一時回不過神。
抄家……
要抄尚家,談何容易?
若是容易,便不會等到今時今日了。
皇上,定是很早前便埋了雷……
如今這雷,炸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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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乾宮內,聞恕整整三日未曾闔眼,那卷宗被翻來覆去,紙頁都扯破了好幾張。
其實不過也就三四頁罷了,尚家做事還算心謹慎,不可能留宋宋姑娘的記檔,僅有的,也不過一些無關緊要的。
倏地,紙頁的“簌簌”聲停下,聞恕指尖一頓。
現下還未亮,男人向來整潔的龍袍皺巴巴的,他起身往殿外去,
“皇、皇上。”宮女端著茶水來,道:“奴婢伺候皇上換身衣裳罷。”
碧娥略有些緊張,她這次立了大功,還受了苦,可皇上並未有召見她的意思……
可現下,她便眼睜睜見皇上瞧都未瞧她一眼,徑直從她身側走過了。
盛詮緊跟著聞恕的步伐,嘀咕了一句:“皇上,方才那婢女便是被宋宋姑娘推下水的碧娥,暈了兩日,今兒剛醒呢。”
話落,男人腳步一頓。
“拖出去,亂棍打死。”
這口吻,幾乎是不帶任何情緒,叫人聽著打顫。
盛詮毫不意外,幹幹脆脆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