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仔細想想那時候李淮隻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菀嬪雖然形同被打入冷宮,名義上依舊是皇帝的妃嬪,這樣兩個人怎麼可能發生什麼。根據一係列王微看過的套路,大概能想象出緣由。無非是一個被迫離開父母的孩子和一個無法撫養女兒的母親,兩個人機緣巧合下培養出了一種類似親情的關係吧。
不過看李淮一臉懷念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謊,如此一來倒也得通,愛屋及烏,他感念著當初的菀嬪,對菀嬪唯一的骨血好一點,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少年情懷總是詩嘛。像他這個年紀的男孩,才會因為朦朧的好感不顧一切不求回報的付出,等到再長大幾歲變成了麵目可憎的成年人,就不會有這麼純潔熱烈的感情了。
隻是心情不免有點複雜,沒想到她的得救居然還是沾了原本公主親媽的光。王微不禁猜想,這位無緣得見的菀嬪是個怎樣的女子,才能讓一個少年念念不忘,哪怕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去救她的女兒,還一副要把照顧她的重任搶過來背在身上的架勢。
“虧我把你當兄弟,結果你卻想當我爸爸。”
王微自嘲的想,但隨即意識到這種想法太不尊重了,急忙在心裏對過世的菀嬪鄭重道歉。
在王微七想八想的時候,李淮似乎已經整理好了心緒,一切短暫的外露感情再次被他藏在了早熟的麵孔下,恢複成了那個沉著嚴肅的少年,任憑王微怎麼看都無法看出此刻他內心的想法。
他絕口不提王家,而是鄭重的問:“殿下,既然婚事有了波折,江流對你不懷好意,你如何打算?”
話都到這個地步,王微也沒什麼可隱瞞的,除了麵前這個還病怏怏的堂兄,王微不知道還有誰能信任,惆悵的歎了口氣。
“最開始我是想去找李宰相,尋求他的庇護,可是眼下看來他也畏懼江流,不敢當麵得罪。江流的兒子倒還算可以,看上去不像是想娶我的樣子,但他胳膊擰不過大腿,到頭來還是得讓江流了算。想來想去,要麼先假意答應,免得江流沒了耐心想出些下三濫的法子來逼我就範。要麼就找機會逃出皇城,去鄴城尋找父皇。”
到這裏她自己啞然失笑,搖了搖頭道:“唉,和你這些又有什麼用,算了,我會想辦法,反正江流除非公開造反,他不敢真的將我怎樣,最多像現在這樣把我晾著,覺得就算是折磨了。你先好好養著,別瞎操心。”
李淮默默的聽著,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王微自以為算是個職場達人,見過不少世麵,在這個十來歲的少年麵前依舊敗下陣來,完全猜不出他的打算。但見他神情淡定,胸有成竹,絲毫不見驚慌,不免在心裏又噴了那個弱智皇帝一頓。
比起才三歲不知好歹也不一定能養大的親兒子,李淮明顯一看就知道不是簡單人物,將來會有一番大作為。就算不把他過繼膝下封為太子,好歹也把他放到重要職務上精心培育啊,搞不好將來就能力挽狂瀾,成為李家的定海神針。不,如果皇帝重用李淮,不用把他當親兒子,僅僅當做可以信賴的侄兒加以依靠,最起碼不會導致那一夜亂軍入城,現在一群軍閥占據皇城作威作福的局麵。
不過這種念頭也就是站在局外人的立場上隨便想想,王微不是不理解皇帝,世界上有多少人會把皇位留給外人而不是親生兒子。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皇位啊,現代社會親兄弟還要為了幾萬塊錢的存款打得頭破血流呢。
“殿下,臣不知你是否願意信任——”
李淮微閉雙眼,思索了好一陣,才開口道,王微不等他完就打斷了他的話。
“信啊,為什麼不信,你都不惜以命相救了。如果是個皇子,大概還會掂量幾分,現在的我,還有什麼可圖謀的。”
李淮有些無奈的捂著額角,看著王微的眼神宛如一個恨鐵不成鋼的老父親,語重心長的道:“知人知麵不知心,殿下還是對身邊的人提防幾分,不要別人什麼就信什麼。你我名義上雖為堂兄妹,到底男女有別,殿下這般不成體統的撲在男人身上……切記以後決不能再做了。”
心裏暗罵一聲封建,王微懶得和他廢話那麼多,其實她多少有點故意裝傻的成分在裏麵,畢竟以前的公主是個真不食人間煙火的軟妹子,李淮好歹在宮裏混過,不至於對公主一無所知,她要是表現得太成熟冷靜,肯定會招致懷疑。想也知道,李淮不會像梅兒那麼好蒙騙。
她索性如李淮所願,表現得十分傻白甜,乖乖的點頭:“嗯,我知道了,可堂兄是我的救命恩人,也不算外人啊。救命之恩,不管怎麼報答都不為過,況且隻是伺候一二,我心甘情願。”
完全不知道麵前這個頂著少女殼子瘋狂無恥裝傻賣萌的家夥心裏在想什麼,李淮心情複雜的看著她那張雪白的臉,年僅十六,即便是在這個時代也稱不上成年人的他,第一次體會到了養兒不易的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