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引有了,”蕭承將手裏拎著的東西丟給了通修法師,那條白娟已經全部被染成鮮紅色,“煉製丹藥需要多久?”
“蕭公子莫急,五個時辰便好。”通修法師將白娟裏的東西放入鋪滿艾草的木盒中,帶著離開書房。
通修法師走後,蕭承向後靠在椅背上,身體慢慢向下滑落。他的手現在才開始抖,他抹了一下臉逼迫自己冷靜,擦過臉的手心濕漉漉的,他無心去看是淚還是未幹的血,起身到後麵換掉了滿身是血的衣服。
通修法師離開後的幾個時辰裏,他伏在案前在裁好的宣紙上描著石榴花的繡樣,一張又一張,直到日暮西垂房間徹底被黑暗籠罩。案前的燈盞被點上,他在畫著石榴花的紙堆裏睡著。
他又一次夢到了齊雲山的那個傍晚,五月的齊雲山石榴花開得灼灼,從山頭沿著山路一直開到山腳。他意識到自己正處於夢境,齊雲山怎麼可能會栽有石榴樹呢,懷中的人也不該如此安分。他抱著紅初騎著雪朔走在開滿石榴花的山路上,紅初在他懷中安靜的像是睡著了,兩側的石榴花瓣落在她素白衣裙上像是冬雪上綻開的紅梅。
這條山路像是永遠也走不完,兩邊的石榴花開了又敗,雪落了又融,他抱著紅初像是走過了很多的四季。但時間卻永遠停留在傍晚,遠處的永遠都是火一般的晚霞。還有懷裏的人,她實在輕的可怕,像是落在肩頭的花瓣,風輕輕一吹就能離他而去。紅初一直在睡,她從未如此乖巧過,除了重病的這大半年,還有此時此刻。
他還沒能走到山下,沒能等到紅初醒來便被通修法師叫醒。通修法師遞給他一個錦匣,他接過打開,裏麵放著一顆丸藥。
“去吧,溫水送服便好。”
他收起錦匣起身朝門外走,站起時太急,眼前猛然一黑,但腳下依舊沒有任何要停下來的意思,他花著眼腳步異常急促地向外走去。
他一路來到西廂閣,此時已經子時過了兩刻,裏麵卻還點著燈。蕭承敲了敲門,他此刻的手卻是抖到不校
裏麵傳出熟悉的聲音:“我等下就睡,阿繡別再催了。”
蕭承眼睛瞬間紅了一圈。他推門進去,蔓菁正在燈下繡花,繡在給他新做好的衣衫上。金線繡成的石榴花,和繡在他袖口的那朵一樣。豐陽蕭氏家的公子,袖口的石榴花皆由發妻所繡,他每件衣衫上的石榴花都出自蔓菁之手。
“都了我繡好這件便去睡,你這丫頭怎麼不……”
懷中的絲線盒滾落,看到來人後她整個人都愣在那裏,後麵的半截話哽在喉中,心口處一陣陣的抽痛。
蕭承拾起一支滾落到腳邊的繞線板走過去放到案上,再抬頭,他那位還未拜堂成親的夫人已經站在那裏哭成了淚人。
“怎麼又哭,”蕭承慌忙掏出錦帕心地擦拭,“你啊……”話到一半突然沒了聲兒,被隱沒在了自己滾落的一滴淚鄭
他紅著眼眶將姑娘攬入懷中,輕拍著她的背慢慢安撫著。他的姑娘自就愛哭,錦繡堆裏養出來的千金,夜半打雷時會哭,玩雙陸棋輸了會哭,每年三次見著他時也總紅著一雙眼。嘴角一垂彎出委屈的弧度,漂亮的眸中洇滿霧氣,蕭承心瞬間軟成一灘水,喜歡到不知該如何護著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