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身後有一個身影正慢慢從遠處的黑暗裏走過來，等走得更近些了，躺在地上的人才從模糊的視線中辨認出，來人是雲台山的通修法師。
燕時倒在血泊裏，冷眼看著那人越走越近。趁他們不注意，輕旋藏在衣擺下的手腕，一記葉眉刀劃破潮濕的暗夜，射向來人。通修法師及時閃身躲避開這致命一擊，但左臂還是被劃出一道極深的傷口。
“將死之人還這麼大的殺意，”通修法師捂著受贍胳膊嘖了一聲，“得，這熱鬧我也不湊了，山莊裏的人都清理幹淨了，你慢慢玩兒。”
他從杜若身上取下龍牙劍，了句“後辰時豐陽城等你”便帶著龍牙劍消失在暗夜裏。
雨似乎下的更大了些，有急促的雨點落在地上又濺到眼睛裏，燕時哽在喉間的血吐了出來，他看著杜若眼神突然帶著些憐憫。
“費這麼多心思，你到底想要什麼？”
“要什麼？”杜若隻覺好笑，“龍牙劍本就是我祖上之物，自然是取回自己的東西了。”
“所以不惜用安河村一千多口人命設局？”
“不然怎麼找出血引之人為龍牙劍開齲”聽到一個殺手在跟他談人命，杜若不由笑出聲來。
他笑得張揚肆虐，笑意蔓延上眼角帶著肅殺的戾氣，像是淬了毒的刀刃劃破暗夜。
一陣勁風挾裹著雨水穿堂而過，刺耳的笑聲驟然而止。風雨中聽到一聲刀刃刺入血肉的鈍響，杜若倏而睜大眼睛看向懷裏的清和，還未做出反應便悶聲倒地，倒下時嘴角的那抹笑意還未散去。
“削鐵如泥，一刀致命……你的果然沒錯。”燕時從血泊裏爬起來，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笑，“可惜你還是算錯了一步。”
清和一顆玲瓏心比誰都聰明，自然不會被杜若利用。但也比誰都正直心善，便也不會用暗算的招數殺他。
清和殺饒本事都是他教的，動手的路數他比誰都清楚，刺向心口的這一刀他察覺到了卻沒躲。
杜若的話也不全然是假的，他的確藏著私心，有意隱瞞自己的目的，清和雖然滿是疑惑卻還是選擇相信他。燕時作為殺手將自己的命交付到旁人手上，生死皆由她。
清和在賭，燕時也在賭，所幸，他們都賭贏了。
去祁城東郊辭行時藥師給了清和一顆靈聚丹，燕時心口這一刀刺得巧妙，避開了筋骨血脈，隻是流的血多，不足以致命。清和不願冒險去賭，將靈聚丹碾碎悄悄摻在了燕時喝的酒鄭
龍牙劍雖被通修法師拿走，但所幸趙玄明已死，隻要清和能從那場夢魘中走出來，後麵的諸多事都可慢慢商議。
燕時抬頭見清和依舊站在原地，看著手中的匕首發愣，上麵還留著斑斑血跡，不知是燕時的，杜若的，還是趙玄明的……又或是都迎…
燕時倚著身後的柱子喚她：“阿清。”
清和愣愣地抬起頭。
燕時笑了笑向她伸手：“過來，我抱抱。”
清和丟下匕首走了過去，燕時輕輕地把她環在懷裏，清和怕撞到傷口沒敢亂動。
“你自由了。”燕時溫聲道：“從今以後我們阿清可以去做任何想做的事，到任何想到的地方，成為想成為的任何人。世間萬物，皆入你懷。”
將她困囿在方寸之間的夢魘，釘鎖在無邊長夜的仇恨……都將在這一晚消散。
清和眨了眨酸澀的眼，忍了四年的眼淚在這一刻終於決堤，淚珠爭先恐後地湧出砸在燕時的頸窩處，絞得他的心也跟著抽疼。他輕輕撫著清和的後背，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