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城郊(2 / 2)

照目前的形勢來看蕭暄的人幾乎沒有什麼優勢,然而——

混戰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蒙著麵的人,那人接住從半空摔落的勁瘦方臉青年,扇麵半開擋下致命一擊。

原本壓倒性的局勢因為這個饒加入開始發生逆轉。那人手裏握著一把素麵紙扇,輾轉騰挪間在血霧中挽出朵朵霜花來。

“七爺?”對麵的一個暗影如鬼魅般貼近他近身襲擊,因為離得太近似乎認出了來人,“您不是已經……”

“噓——”那人震驚的表情尚且還掛在臉上,就被貼近耳側的人封了喉。血霎時噴湧而出,他直挺著倒在地上發出漏風般的嘶鳴,被後麵不斷襲上來的人亂腳踩進泥草地裏。

蒙著麵的人扇子一收,未遮住的漂亮雙眼彎出一個笑來:“螗蜩之死,死於話多。”

召南手裏的南瓜子嗑完了,局勢也逐漸明了。

傅旬的人落入下風不久,一隻海東青在頭頂盤旋了兩圈落在一人肩上,那人不知接到什麼命令,打了聲呼哨僅剩的四十來人齊齊撤退,蕭太傅的人也沒有追過去的打算。召南打了個哈欠抬起胳膊伸懶腰,陸歸遠怕她從樹上翻下去,伸手虛虛護在後麵。

“回去吧,珩先生也該醒了。”

陸歸遠不置可否,召南直接掐了個決,流光一閃,樹上的兩人便沒了蹤影。

此時已是正午,頭頂日頭高懸,初冬的陽光柔柔地照在鮮血浸泡的堆疊伏屍上,隱約之間還彎出了一道轉瞬即逝的彩虹。蒙麵人臨走前點了把火,大火把所有痕跡吞噬殆盡。

醫者殫精竭慮救回來的命,他動動手指就能將其毀掉。這世間的事,哪有什麼道理可言……

入夜,召南潛進關押張鴻卓的地方。白許多雙眼睛盯著不方便行事,隻好等到現在。

薄薄的月色穿過巴掌大的通風口照進來,披在張鴻卓身上像鍍了一層銀霜。他穿著髒汙的單衣坐在角落裏,卷起的袖口都被他折得規整,不見半分狼狽。

從前宋岩總,他這樣嬌貴的性子應該領個閑差,不沾塵世俗氣,在金玉堆裏安安穩穩長大。

但他卻跟著宋岩參了軍,在屍山血水裏掙命。幾十年南征北戰,再苦的時候也沒見他皺過眉。黃沙漫的軍營駐地,戰亂時所有人灰頭土臉的,他也灰頭土臉的,但比衣著發須都收拾得規規整整。有些新兵伢子便以為他是宋岩的軍師,在外時便有意將他護在身後。

宋岩得知後笑了整整兩。他們哪裏知道,張鴻卓是先皇封的宣威將軍,戰場上殺敵時比誰都凶悍,西境那些邦國一度被他打得聞風喪膽,民眾私下裏都稱呼他白麵將軍。

身上的月光被一團陰影遮住,召南逆著光遠遠地站在一邊,剛巧擋住通風口。

張鴻卓抬起頭眯著眼瞧了一會兒,看清麵容後明顯鬆了口氣,他不帶任何戒備地支肘爬到召南麵前。

召南:“你認得我?”

張鴻卓吚吚嗚嗚了半也沒吐出一個完整的字,召南抬手隔空在他喉間一探,被生漆酒灌啞了。

伯奇從她懷裏掙脫出來跳到那人毫無知覺的雙腿上,繞著他轉了兩圈,一歪腦袋,又跳回到召南的懷裏。

張鴻卓的夢境被人清除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