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則這些時日一直往太傅府跑,傅旬自從那日突然把人撤走後就徹底沒了動靜。一切都像是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戊辰年十月十七日,兵部發布北伐募兵檄文。
二十五日,騶虞軍昭雪,大周子罪己詔。
次日,大雪紛紛揚揚下了整整三,萬萬餘人聞訊從各地趕來於宋帥府門前追悼,帥府門前的長街一連六日被圍堵得水泄不通。第七日,京都府衙出麵維安,場麵才得以控製。
二十六日,召南留書辭行,契約生效。
二十八日,張鴻卓於西市淩遲處死。
“淩遲的本意是取丘陵之勢見慢,欲其死而不速也。這其中的每一刀可都大有講究……”藥師捧著熱茶喝了一口,祁城的雪今早晨起才開始落,都是些落地即融的雪珠子,沒什麼看頭。要不是的美人兒喜歡看,他也沒這個心思圍爐賞雪。
藥師靠在爐邊懶洋洋的繼續道:“第一刀割下右眼皮,第二刀割左眼皮,兩刀割完雙目不蔽。這劊子手的手啊一定要穩,不然哦,掉一片肉,他自己就要賠上一片。所以他們的刀上都浸了止血藥,割一刀往上一卷,割到最後大概是呈刺蝟狀……”
“你居然還記得。”珩先生不由多看了他兩眼。
不久藥童來傳信,張鴻卓挨了一百二十刀才咽氣,藥師聽後不以為意地冷哼一聲。
“既然來了就多住幾日,前些研製出了新方子剛好試試。”
“你有氣也別朝我這個病秧子發,”珩先生喝著手裏的茶緩緩道:“不如我把那位喊進來,你倆打一架?”
棲遲磨了磨牙,麵上的那雙桃花眼卻彎出幾分笑來:“有幾味藥還不確定,要不挨個給你試一遍?”
珩先生審時度勢選擇閉嘴,他這個病人還是不要招惹氣頭上的大夫為好。
召南他們一行兩日前離開豐陽,回去的路上順道來到祁城歸還伯奇。他們來的時候棲遲正在和柳芳樓的新晉花魁圍爐賞雪,開門見了他們一雙桃花眼瞬間沒了笑意,不得不派人把手還沒來得及摸的花魁送走。
花魁冬日裏穿的也很是清涼,走時棲遲怕美人兒凍著就順手給她披了件自己的大氅。美人兒蓮步慢移出了竹方館,一雙杏眸水汪汪地看著他,看得棲遲的心頃刻軟成一片。他捧著花魁的手放在心口,情意切切地哄著:“我明日就去看你好不好?”
話音剛落下,馬車後麵的那片竹林深處便發出一聲巨響,美人兒嚇得直往他懷裏躲。棲遲攬著人安慰了半才把人哄上馬車送走,他看著馬車消失在雪霧裏,轉身進門。
窗外的雪似乎越下越大,外麵的空地上積了白白的一層。珩先生此刻倒不覺得冷,捧著杯熱茶看召南和伯奇在雪地裏玩鬧。
藥師撥著爐中的炭火,撥了半撥出個烤得半熟的地瓜。
珩先生:“……”
“找個不會話的人將所有罪名一並抗下,老蕭家的孩兒倒是越來越會辦事了。”棲遲適時轉開話題,將那枚地瓜重新埋進去。
“隨他們去吧,”珩先生將目光從窗外移到他身上,撐起腦袋略歪了歪頭:“你大雪請姑娘過來,就為了共吃地瓜?”
棲遲:“……”
“一個地瓜也不夠吃吧?竹方館已經窮困到這種地步了嗎?”毫無血色的臉被過長的頭發遮住大半,露出的那隻眼裏有幾分模糊不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