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懷中的人突然啞著嗓子開口:“……你剛才笑了”
“……”
“我摔倒的時候你笑了一下,我看到了,別想抵賴。”
簡珩裝無辜地抬頭望沒話,沈月妝掙了一下要起身,又被簡珩一把按回懷裏,
“別動。”
又望了半後長長地歎了口氣:“你聽話,明日我來接你。”
沈家的女兒要出嫁了,嫁於穆帥府的長子,滿城的人都跑來湊熱鬧,這本是一樁難得的好姻緣,隻是前來圍觀的人皆是歎氣惋惜。
可惜了,可惜這如花的模樣餘生卻要伴著塊牌位終老。
穆帥府的長子早在長辛一戰中殉了國。沒想到指腹裁襟的沈家還是把女兒嫁了過去,嘖,苦了這孩子了。
她出嫁,女兒家一生中最好的日子,那高高的白馬上卻沒人下來領她進家,自然也沒人來揭那頂鴛鴦紅蓋頭。
晚間,夜色已深。她打發了身邊的侍從去歇息,踮腳摘下牆上掛著的那幅畫。聽倒茶的丫頭,這是出征前夜老夫人請畫師給他們家公子畫的。她盯著那幅畫瞧了又瞧,一雙眼睛都瞧得泛了紅。
這麼俊俏的書生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將軍。也不知殺他那人是怎麼想的,這般好看的一個人,長戟穿心,最後一把火,連個屍骨都無處尋。這樣想著,心裏頭便替他有些難過。
案上的紅燭突然閃了一下,未曾有風。
她放下手中的畫起身倒了盞茶遞給簡珩,眼底裏方才的難過又添了幾分:“這畫上的人可是比真人好看多了,那畫師約摸也是看上你了,穆少將軍。”
簡珩看著她手裏的那盞茶卻沒去接,“你幾時知道的?”
“初遇那晚沒看到你的影子便猜到了些,但那時還以為你是個梅花精。後來在穆老將軍的營帳裏也見了這副畫,便明白了。”
簡珩沒接,她就自己低頭飲了一口,“你就欺負我出不得門見識少吧。”
簡珩確實死在了長辛那場戰役裏,等自己再有了意識後卻發覺已經變成了一縷遊魂寄生在沈府的梅林裏,但凡留在人間的幽魂都是有未聊心願,心願一了便可投胎轉世。但無奈禪師的幾次做法使得他再也入不了輪回成了一個永遠漂泊的幽魂。沈月妝若是隨他去了,當真是可惜了。
“既是知道了,現下後悔還來得及。”
她將畫重新掛上,回頭看見他穿著一襲紅衣,眼底裏便含了笑
“我既嫁於你,便是你去哪裏,我便去哪裏。我可是聽了,那下麵的鬼也有極其豔麗的,生得比含香樓裏的姑娘還要漂亮,你若是尋了幾個,何時出牆的我都不知道,那可就委屈了。”
“嘖,當日去你家下聘禮時,可不知你口齒這般伶俐。”
“眼下後悔也不行了。”燈下他一身紅衣似血一點一點染透出來,灼得她眼睛有些疼。她不能讓他一個人,她喜歡他,也舍不得他,“帶我走,你昨夜依諾過的。”
完低頭想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你若是不同意我就哭給你看。”
這句威脅的話從她嘴裏不來沒有半點氣勢,簡珩沒忍住笑了出來。走到窗前輕輕推開窗,月色照入鋪撒了半屋子的明亮,月下,那雙桃花眼裏明明滅滅地溢滿了溫柔,他向她伸手:
“趁月而歸,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