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3)

過兩日是寒,黎明之時空仍暗如鴉色,邊烏雲密密,眼看又是一場大雪將落。

梅驛很乖,這幾都沒和我打過照麵,誓要將裝死進行到底。姚衣來陪我聊,我在看一卷兵法,她就在我旁邊練字。姚衣寫得一筆簪花楷,洋洋灑灑一篇《滿庭芳》。墨色在紙端鋪陳出娟秀風骨。

“西窗下,風搖翠竹,疑是故人來……”

“是秦少遊的《滿庭芳》吧。”

姚衣點頭,擱了筆,乖巧的窩到我身旁,看我翻了兩頁書。她輕聲:“姐姐,我覺得梅驛好可憐。”

我動作一滯,許久才又翻一頁:“嗯。”

“我後來找過十公問他的身世。收留他的是三公,可是我們一來,三公忙著詐死幫我們報仇,一把火燒了自己的家,卻忘了安排梅驛的去處。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十公也在,後來三公死了,十公才頂替上來。”

我擱下書:“後來呢?”

“後來……梅驛就不知道怎麼樣了。”姚衣坐起來,“故人難故,姐姐,我記得當初梅驛這個名字和他的字,君遲,都是你起的。好像一語成讖,他這輩子,沒有一個長久的家。”

我怔了怔:“我當初給他取這個名字,不過是……”

“姐姐,我好困。”姚衣忽然,“好想睡覺……”

然後,沒有一點過渡,姚衣就在我身邊直直的倒下,裙袂散落如花開。桌上的硯台被打翻,清脆的一聲響,墨色濺了一地。

我的心如同被那硯台砸了一下,當年兵荒馬亂的恐慌卷土重來:“姚衣?你怎麼了?快醒醒,你怎麼了?”

……

“先點一爐安神香。”風月吩咐道。

我捧過香爐。香氣幽微,纏繞出寶篆字體。風月放下姚衣的脈,:“她是中了南柯之毒。”

仿佛過了一遍冰水,我的牙齒冷的都在打戰:“是誰,我還在這裏,誰敢這麼做……”

“南柯名為毒,實則用的好了,亦可入藥。有些技藝高超的醫者在為病患實行刀術時,會給病人服下南柯,減輕開膛破肚的痛福而南柯被稱為毒藥的原因是……”

風月輕輕握住姚衣的手,那樣鎮定的一個人,聲音竟是發了顫:“若沒有解藥,她會一直這樣睡下去。”

我難以置信,一把扯過風月:“你知道哪裏有解藥,對不對?”

風月退了幾步,深吸一口氣:“姑蘇城莫氏集下百草,他們那裏,一定有南柯的解藥。”

我轉身就走,梅驛叫住我:“你知道莫家在哪嗎?”

我狠狠一滯。

梅驛站起來:“我帶你去。”

若非親眼見到,絕想不到龐大的莫家,竟是隱藏在一個藥廬的地下。曆來朝廷與江湖都是花開二朵,各表一枝,莫家集百草的傳聞,我也是第一次聽風月起。

走在地道,梅驛從洞壁上取了人魚油,添在火把上。

“莫家家主倒是會韜光養晦。”我輕聲。

“數十年前,莫家是何等張狂的家族,莫家家主又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如今這樣深埋在地底,不過是為了一個女人。”

“女人?看來你對莫家很熟。”

“以前曾有過一麵之緣。”梅驛言簡意賅。忽然一把拉過我,俯身護上來,把我的驚呼堵在掌中:“這裏到處是機關,不要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