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聽出兒子語氣裏的慌張,她忍著不出聲。
這個鬼迷心竅的兒子,她一點都不心疼!
顧北承記憶裏,母親是體弱多病的。剛才程諾那麼歇斯底裏,轉眼告訴母親也是正常的。所以,母親……
不敢再多想,顧北承掐斷電話,匆匆跑到車庫。
上車後,他猛踩油門,趕回顧家。
並非私/養宋韶曼的別墅,而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
顧母聽到轟鳴聲,躺在病床上,吩咐等在一側的家庭醫生顧豐,“北承來了,你該說什麼,還記得嗎?”
顧豐麵不改色,“記得。”
哪怕顧豐替顧北承感到悲哀,他都不會忘記他不過是受雇於人的家庭醫生,他做不到兼濟天下,隻能獨善其身。
顧北承直接把車橫在門口,不等車停穩就迫不及待打開車門。他人高腿長,一分鍾不到便抵達顧母的臥室。他推門的同時迫切地問:“媽,你怎麼了?”
一路的緊張,使他的聲音沙啞,甚至帶點滄桑。
躺在床上的顧母,麵容蒼白,神色倦倦,頗有油盡燈枯的趨勢。
見到此番情景,顧北承根本不會懷疑顧母在做戲。
聯合顧豐。
“顧豐,你說!”得不到母親的回答,顧北承轉頭質問站在床邊的顧豐。
顧豐一本正經地回答,“夫人剛才急火攻心,再加上夫人素來體弱,險些……”
顧豐的未盡之言,顧北承懂。
全都懂。
顧北承“噗通”跪在顧母麵前,“媽,對不起!”
在宋韶曼的事情上,他沒覺得自己錯。
乃至不娶極可能會因為愛他而扭曲的程諾,他更不覺得錯。
可麵對差點氣死親媽的現實,高傲如顧北承,他不得不認錯。
顧母淡淡瞟他眼,隨後偏過頭,仿佛多看他一眼就能要自己的命。
“媽,我愛誰、娶誰,是我自己的事。您當然可以給我意見,就算我沒聽您的,您也不用……如此動氣。”
事實上,在顧北承心裏,他已經預見某些事情,但他還是微弱地為自己、為宋韶曼爭取。
顧豐不想看戲,默默退出顧母的臥室。
聽聞顧北承下跪,顧母再次抬眸,冷漠、怨恨地注視他,“我的兒子做這麼漂亮的事情,我怎麼能不生氣?”
低啞卻滿藏怒火的聲音,完全不見半點蛛絲馬跡。
顧母的演技,向來是精湛的。
當初,她也是這麼騙來顧征明的,也就是顧北承幾年前病逝的父親。
不,在顧母聽到,顧征明病得意識全無喊謝秋華的名字後,她的餘生就注定在演戲中度過。
“媽。”
顧母突然咳嗽起來,劇烈到,像是要把肺咳出來。
見狀,顧北承忙站起,傾身想要替顧母順氣,卻被顧母隔開。
“北承,如果你還想做我沈嚴姝的兒子,就去跟程諾道歉,領證。”
他僵住動作,拳頭漸漸握緊,手背爆出青筋。
“媽,您非要為難我?”
顧母冷笑:我為難你?
北承啊,那你知不知道,謝秋華搶我的丈夫,為難了我一輩子!
那個你愛得要命的賤丫頭宋韶曼,不僅見錢眼開,身體裏還留著謝秋華這個賤女人的血!
顧母嘴角微勾,露出蒼白的笑容,“北承。你爸幾年前就走了。要是你今時今日選了宋韶曼,那我沒必要一個人孤苦伶仃地留在這幢空蕩蕩的別墅了。你看我越來越老,再晚幾年,你爸會不會認不出我了?”
顧北承自然明白母親的意識。
要麼她死。
要麼他娶程諾。
一個注定會辜負宋韶曼、又危及他自己的選擇。
即便顧豐已經離開,沒了旁觀者,他都做不出讓親生母親去死的事。
沉默許久,顧北承終於說:“媽,我聽您的。”
反正他氣宋韶曼屢次放棄他,反正他是要娶別人膈應宋韶曼的。
反正程諾,是個格局太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