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這幾日白若寒都未曾在聖淩殿出現過,遣人去北苑詢問了一幹人等,也從她們口中得知她也未再回來過。這下木月倒是奇了,不由聯想到前些日子在東苑發生的那一幕,於是忍不住翻身下床,匆匆披了件外衫,便要出門。
“皇上。”一旁守夜的宮女靈芝見這情形,睜大了眼睛滿是不解。
“朕去去就會。還有,今晚的事你也別跟外人提起,就隻當朕仍在就寢。”
靈芝雖有疑慮,卻也不敢多問。隻頷首應了聲,便恭順道:“皇上就隻管放心,今晚上的事兒奴婢定會保密。”
木月也不再多言,隨手挽了個發髻,便匆匆出了門。
他也不知自個兒為何這般心急。她不過是個宮女罷了,需得他親自動身去尋她回來嗎?可為何這會兒他卻心有不安,一天見不著她,他就心生煩悶、又是急躁。雖說他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他不過是覺得少了個可以供他玩弄嘲笑的對象,故而才不習慣的很。
然而今晚他著實是輾轉難安,非得找著她人才安心。
……可是……倏然想到待會兒要去的地方,木月又忍不住放慢了腳步。
……是該去,還是該逃避……若是見著那人,他能做到談笑自若嗎……
心中隱隱一痛,他似是又聽到傷口撕裂的聲音,可卻又無法忽視掉心中種種複雜的情感,是激動、期待,又是想要逃避……
東苑的影子早已影影綽綽地掉進他的視線,他竟不知不覺已經徒步到了這個荒涼蕭索的院子。木月這才停下腳步,那眼底一汪清潭,竟升起一抹悲哀之色。
上回隻是匆匆而來又匆匆離去,這回該是看清楚了罷。那熟悉的空氣,熟悉的花香,熟悉的種種事物……竟教人心酸……
夜色暗沉,一縷月色穿透樹枝照亮了那片寂靜的湖水,又為它鍍上了一圈銀色的鑲邊,果真美不勝收。
他儼然已經忘了此行的目的,隻瞧見他麵色茫然地立在月湖邊。然思緒,似是被帶到了遙遠的天邊。
“皇上深夜來訪,不知有何貴幹?”身後忽的傳來一個熟悉且又陌生的聲音,那道柔和的聲音似是出穀黃鸝般動聽,又似涓涓流水般美妙。
木月登時僵直了身子,卻仍是強自鎮定,不願回頭。
“夜涼了,皇上若是沒有重要的事,還請早些回去吧,皇上可要以龍體為重啊。”蓮花的香味孜孜進入木月的鼻間,一名身著白衣的女子蓮步輕移,竟已立在他身側了。
“終於不打算再躲著我了?”木月強忍住想睹目許久不見的容顏的衝動,口中卻仍是冰冷的語氣。
貞孜倒是麵無波瀾,遲遲沒有再聽得她的聲音。須臾,她憂忡地望著月湖中心,終才開了口,輕聲道:“該麵對的總歸是要麵對,逃避,不是辦法。”
木月此時隻覺得愁腸百結,也不想再琢磨她的話。他終究還是選擇逃避,自始自終都未再瞧她一眼,便已轉身背對著她,平靜道:“我走了……你……要好生照顧自己……”
說罷他竟像是用跑的,也不給身後人兒開口的機會,便已匆匆消失在她麵前。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幹,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