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具有一定文化程度的男性,我們大多讀過《三國演義》,而“黃絹幼婦,外孫齏臼”就是這本書裏麵的一則故事。
這個故事說的是,有一次曹操路過《曹娥碑》下的時候,他發現碑的背麵鐫刻有蔡邕所書寫的“黃娟幼婦,外孫齏臼”八個大字,當時連蔡邕的女兒蔡文姬也不解其意,曹操的眾謀士也猜不透。主簿楊修卻即刻就猜出這句隱語是“絕妙好辭”。其解釋是:“黃絹”乃顏色之絲,色旁加絲是“絕”字;“幼婦”者,少女也,女旁加少是“妙”字;“外孫”乃女兒之子也,女旁加“子”是“好”字;“齏臼”乃受五辛之器,辛旁加“受”即當今的“辭”字。
當時曹操沒有讓楊修馬上講出結果來,可是曹操卻在騎馬行走了三十裏之後才猛然知道了答案。於是曹操對楊修的聰明大家讚賞,同時也在心裏開始忌憚起自己的這個下屬來。後來楊修不止一次地在曹操麵前顯露出自己的這種聰明,終於有一天被曹操找了個借口給殺掉了。
此時,當我聽到這位老和尚講起這個故事來的時候,我心裏頓時就想起了朱天文對我說的那句話來,而且我眼前的這位老和尚說得也更加的明白,這使得我更加覺得聰明這東西有時候其實真的是一種可怕的東西,也許正因為如此才會有“天妒英才”之說。
現在我明白了,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天妒英才”的事情,而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我隨即把這個故事對丹丹講述了一遍。丹丹笑道:“這樣啊。這些古人真聰明。回去後我也要好好讀讀《三國演義》,原來這本書那麼有趣。”
我笑著對她說道:“你應該好好讀讀的。據說清朝就是靠這本書取得了天下的。商場如戰場,裏麵的智慧可以相通。”
說到這裏,我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話多了些,於是急忙地去對老和尚道:“師父,對不起,剛才我們不該打斷您的話。您繼續講吧,今天我真有一種受益匪淺的感覺呢。”
今天這位老和尚很善談。他微微地一笑,說道:“阿彌陀佛!我們今天是在一起討論問題嘛,你們說的我也可以聽的。阿彌陀佛!我繼續說吧。我覺得,聰明是一種個人意識,而智慧是超個人意識的。人們解釋聰明,是耳聰目明。《尚書·太甲》裏麵說:‘視遠惟明,聽德惟聰。’《苟子·勸學》裏麵也講:‘目不能兩視而明,耳不能兩聽而聰。’這些似乎都是從生理的功能到位,生理的功能傑出而說的。後來又有知人為聰,知己為明;知外為聰,知內為明的說法。這就從生理功能進到‘知’的層次上去了。你看那幫助劉邦擊敗項羽、奪得漢家天下的淮陰候韓信,他對劉邦說:‘主上能帶兵十萬,而信則多多益善。’這可謂知人又知己。但是,他卻並沒有‘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覺悟,難免最終在未央宮遭禍。《三國演義》中那位‘小喬初嫁了,羽扇綸巾,雄姿英發”’的周公瑾,指揮赤壁一戰,奠定了三國鼎立的基礎,可謂知曹、知劉、知孫。但是他無容人之量,忌才妒才,柴桑口大呼‘既生瑜而何生亮’,鬱鬱而亡。有些犯錯者、犯罪者,不能說他不聰明,恐怕他想的點子,出的謀算,用的技巧,鑽的空子,是很聰明的,恰恰是太聰明,鑄成了大錯,觸犯了天條,而致一失足成千古恨。這其實就說明了兩個問題:一,聰明可以用作武器,用作實現某一目的的工具,而智慧不能,智慧不可能被主人用作奴仆,不能用作謀利的資本,用經濟學上的話來說,智慧不可能資本化。第二點,聰明與智商有關。聰明隻能屬於聰明人,不可能屬於愚人。也就是說,聰明人的智商都很高。智商低,不能被叫“聰明。可是,智慧則不然。智慧不是聖人的專利,智慧也不是精神貴族的特權。智商高的人當然聰明,但不等於就有智慧。智商低的人,被人看作愚蠢,但未必沒有智慧。在我看來,智者有智慧,愚者也會有智慧。六祖慧能曾說‘下下人有上上智’,就指明了這個意思。美國電影《阿甘正傳》中的那個阿甘。他傻乎乎,被人們看成是傻瓜一個,智商似乎很低。但他從不以負麵的心態看人,他以為一切人都是好人。隻要是好事,可以幫助人的事,他就去做,而且一直做到底。所以他往往好事連連,奇跡總會出現在他身上。你說,這是什麼原因?可見,智慧不屬於想運用智慧去達到自私的目的或實現其私欲的人。若能忘我無私,不論智者,愚者,智慧人人本有。聰明的反義詞是愚蠢。而智慧的反義詞,絕不是愚蠢。如果一定要我為智慧找一個反義詞,我想就是‘迷悟’,或者叫‘迷惑’,‘迷信’。如果不迷了,斷惑、正信、出迷,那就是智慧。比如,犯了錯的人,可以改正,犯了罪的人,可以悔過圖新,隻要覺悟了,就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就是智慧,‘放下屠刀’就是改正,就是棄迷,斷惑,正信。‘立地成佛’就是覺悟,就是頓悟,就是證真。可見,智慧比聰明高了一個層次,高了許多。它高在哪裏?高在有智慧的人,能超脫我相,無我才能無私。無我無私,心地光明,這是超個人意識的。這也就是抵達實在的另一不同層次、另一深度了。所以說:聰明隻是聰明才智,這是屬於個人意識之內的。智慧則是覺悟,達於了知、了悟,已是超個人意識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