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符奕對她是感激的,他握著他的手,告訴她:“胥若,我若為帝王,便讓你做一輩子的首輔”
胥若長的好看,符奕也曾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的臉,半是開玩笑的跟她說:“若胥若是姑娘,做我的皇後也是無妨的。”
後來符奕登上帝位,果真讓胥若當了首輔,這些年胥若一刻不敢耽誤,幫符奕解決幾個心腹大患,幫他坐穩江山。
殊不知,他最大的心腹大患,最後竟成了她蘭胥若。
因為極度信任,所以從不對符奕設防,才讓符奕多年布局,一朝滅她一族。
飲下鳩酒,意識一點一點的脫離身體,或許是她心存怨念,執念太強,那抹意識竟一直沒有飄散。
遊蕩在空中,才讓她發現,這麼些年,原來她死後也會有人收屍,魂也有所皈依。
她和沈願自小便相識,那時候胥若成天關在房裏學習各種先人理論,沈願就更像一個不學無術的小公子,有事沒事就喜歡趴在她的窗戶上,來的時候手裏還會帶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往她房裏扔,一邊扔還一邊說:
“這是別人送小爺的,小爺不想要了,就隨便給你吧。”
撇除她那時男裝示人,她與沈願倒也勉強算得上青梅竹馬。
她無心情愛,對沈願始終不曾留意。就算是對符奕,感情都是在後來的朝夕相處間一點一點積累出來的。後來她入宮,與沈願見麵次數屈指可數,漸漸的也就淡忘了這個人,偶爾的隻從別人口裏聽說那位宋小少爺如何如何俊俏,如何如何風流。
她沒想到,她也算是風光一世,最後是沈願收的屍。
她沒想到,她隱藏多年,沈願不知何時知道了她是女兒身。
她也沒想到,時隔多年,沈願竟還對她抱著那樣的心思。
若是她身上沒有家族重任,當個閨中小姐無憂無慮的活著,最後跟著沈願長長久久其實也未嚐不可。
見到後來的王朝變換,她留下的那抹意識便在一點一點的消散,直到後來沈願舊傷複發,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在沈願閉眼的那一刻,她才真正的消散於世間。
一切仿若一場大夢。
…………
日光從雕花木窗裏透進來,被裁剪的破碎的陽光落在胥若的臉上,鼻間隱隱有樹木的清香,門外白楊樹上的夏蟬好像還在一遍一遍的叫著。
胥若睡得有些不太舒服,動了動身體,然後緩緩睜開了眼。
這是哪裏?她怎麼了?
胥若眼裏有片刻的迷茫,她眨了眨眼睛,然後從榻上坐了起來,她看著房間裏的布局,有些反應不過來。
熟悉又陌生的環境,聲聲的蟬鳴和破碎的陽光生生給她一種現世安穩的感覺。
她想起來了,這是她的房間,她十二歲那年還住在這個房間裏,十四歲她就入宮當了伴讀。
為什麼她會在這裏?沈願呢?她不是早就死了嗎?
胥若有些楞楞的掀開了被子,赤腳走下了榻,木板的涼意從腳心蔓延到全身,她抬手看看自己白皙中透著紅潤的雙手,覺得一切都有些玄幻。
咚咚咚。
三聲敲門聲響起。
“少爺,早課時間到了,先生已經在催了”
聲音很熟悉,但是……早課?她都多少年沒上過早課了,猝不及防這樣聽著,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
她清了清嗓子,心下驚異,語調卻依舊平緩,道:“知道了,一會就到。”
門外婢女應了聲,然後房裏又恢複了沉寂。
胥若走到窗邊,將窗戶又撐開了些,看著外麵夏日裏的鬱籠蒼翠,手臂輕輕的搭在窗台上,目光一點一點的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