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吃——
這三個字明明已到喉嚨口,桑萸卻再說不出。
搖擺的意誌竟逐漸淪陷在他眼神裏。
桑萸鬼迷心竅般,差點去接。
“我正好想吃。”瘋狂暗示無果的顧棠梨氣壞了,眼睜睜看桑萸迷失在大哥美色之下,顧棠梨猛地俯身將顧寅眠掌中山竹奪來,全塞進嘴裏,鼓鼓囊囊說,“好、好吃。”
“……”
桑萸倏地回神。
她偏頭避開顧寅眠的眸光,在心裏暗暗喊糟。
她太難了。
想要抵抗住顧寅眠對她的影響,太難了。
若不是顧棠梨中途出手,她就是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顧棠梨也是恨鐵不成鋼。
咽下山竹,她遞給桑萸一個眼色:“桑桑,你吃好了嗎?”
桑萸自知理虧,很乖的嗯了聲。
兩人便起身回房。
等兩個姑娘離開,蘇小燦低聲嗔責顧寅眠:“你會不會哄人?還有棠丫頭搗什麼亂,一個兩個,盡不讓我省心。”
顧寅眠麵上沒什麼表情,眉頭卻微微蹙起:“您別擔心,我心底有數。”
他不吭聲倒好,這話實在是火上澆油,把蘇小燦氣得夠嗆:“你心底有數?有什麼數?瞧見沒有,桑桑正眼都懶得看你一眼,你還心底有數?算了,我懶得管你。”
蘇小燦也氣鼓鼓離去,客廳獨剩顧寅眠一人。
他靜靜端坐著,眼神指向二樓。
兩個小姑娘打的什麼主意他不知,但看到桑萸好好的,他連日懸在半空的心總算落回原處。
再等等吧。
他再給她些許時間考慮。
顧棠梨房中,桑萸主動承認錯誤:“棠棠對不起呀,我明明不想接受的,可那瞬間我……”
顧棠梨雙臂環胸,沒好氣地數落她:“桑桑你要穩住,連這點示好你都招架不住,你還怎麼虐顧寅眠一波?還怎麼出口惡氣?你幹脆別想著懲罰他,幹脆投入他懷抱,一輩子被他掌控在手心算了。”
桑萸:……
是的。
她必須穩住。
暗暗下定決心,桑萸仰眸,望向顧棠梨,語氣堅定:“我才不要被他控製,我可以的。”
顧棠梨露出笑容:“這才對嘛!我跟你講,每當把持不住時,你就在心裏回想,想顧寅眠利用爺爺騙你團團轉的事情,想顧寅眠害你傷心難過掉眼淚的事情,我就不信,你想到這些還能被他迷惑住。”
桑萸閉上眼睛回憶,那些痛苦憤怒的情緒再度浮現,她倏地掀開眼皮,恨恨說:“嗯,我現在看到他,就隻想揍他了。”
顧棠梨:……
晚上桑萸自然是留在顧棠梨房間。
臨睡前,她收到顧寅眠傳來的簡訊:“晚上冷,記得蓋好被子。”
桑萸在心裏輕輕哼了聲,她又不是傻瓜,會蓋好被子的。
把手機放到一旁,桑萸同顧棠梨聊了會天,兩人歇息。
夜半,桑萸摸索著起床喝水,可她放在桌上的玻璃杯空空的,難道是被棠棠喝了嗎?
輕撓脖頸,桑萸迷迷糊糊打開門,下樓接杯水,又迷迷糊糊回房。
萬籟俱寂,窗外皆是濃墨般的夜色。
桑萸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
推開房門,她順手將水杯擱在桌上,掀被躺到柔軟床榻。
眼睛閉上,桑萸昏昏沉沉的,即將墜入夢鄉之際,忽然意識到幾分不對勁,桑萸陡然睜開一雙漆黑杏眸。
等等——
這裏好像不是顧棠梨的房間。
擁被起身,桑萸怔怔望向躺在她身旁的男人。
淺淡月光穿透紗簾罅隙,夢幻且迷離。
男人輪廓被勾勒得深邃英挺,像是一件毫無瑕疵的藝術品。
顧寅眠怎麼會在這裏?
不對,應該說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睡意全無,桑萸懊惱地揉亂發絲,難道她居然糊裏糊塗走錯房間了嗎?
這要被棠棠知道,她又該挨罵了。
怕吵醒顧寅眠,桑萸小心翼翼掀開被褥,她躡手躡腳像做賊般,每個動作都謹慎有加。
很好,就這樣,穩住,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
桑萸緩慢將雙腳落到地麵,回眸望向顧寅眠。
男人似熟睡,毫無將醒的預兆。
桑萸拍了拍胸口,正欲起身,她背後突然伸來一隻手臂,將她輕輕鬆鬆重新帶回床榻。
狠狠倒在柔軟被褥的那瞬間,桑萸腦中最初冒出的念頭居然是羞憤。
顧寅眠太壞了,既然他已經清醒,怎麼不早早出聲,非得在關鍵時刻掐滅她成功的希望嗎?
美眸圓睜,桑萸直愣愣盯著將她扯回的顧寅眠。
男人嗓音黯啞,昏籠下,顧寅眠眼尾暈染開憊懶又繾綣的春意:“既然回來,怎麼又要走?”
桑萸真的好無奈:“我走錯門而已。”
淡淡哦了聲,顧寅眠躺回桑萸身邊,他臉頰親昵地貼住她蜷曲秀發,語氣含著淺淺笑意,像帶著刻意撩人的鉤子般:“那將錯就錯,就在這裏睡。”
桑萸:……
男人蒼勁有力的臂膀緊緊摟住她,均勻且富有節奏的呼吸撲在她脖頸,很快便暖濕一片。
桑萸全身都忍不住起了層雞皮疙瘩。
不行,她要穩住。
桑萸努力平複心口漣漪:“放開我,我要去棠棠那裏。”
顧寅眠非但不鬆手,臉頰更往她肩窩深埋,嘟囔著說:“不要。”
他這是撒嬌的語氣嗎?
桑萸如鴉羽般的睫毛眨動著,她真的,真的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