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宛寧,你是寧肯死,也不願意回到朕的身邊嗎?”

他咬牙費力的將這些殘忍的字句吐出來,不過短短的一句話,仿佛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心頭激蕩,劇烈的情緒,在他的心底翻湧著,喉頭苦澀,一股腥甜,驀地湧上來,殷紅的鮮血,瞬時從他的嘴裏噴了出來,觸目而驚心。

顧景煜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蘇栩栩甚至什麼都沒有反應過來,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他倒了下去,殷紅的鮮血,將他蒼白的唇,染上了一片緋色,而她隻來得及下意識的抬手扶住了他,觸手卻是一片滾燙。

一瞬間,蘇栩栩慌了。她抱著懷中人事不省的男人,心頭劇痛,不知所措。

……

夜色宜人,屋子裏沒有點燈,隻有窗外透進來的明亮月色,將一切照的如同白晝般。

雖已是江南的三月,但夜裏溫度不免還是有些寒涼,蘇栩栩不由的將蓋在那個男人身上的被子拉了拉,免得他著涼。

先前大夫已經來看過他了,說是長期鬱結在心,再加上連日來不眠不休的奔波,以及急怒攻心之下的刺激,這才嘔了血,囑咐她這段時間要好好照顧他,最好不要讓他再有過多的情緒波動。

長期鬱結在心嗎?

蘇栩栩不由的借著月色,望向麵前的男人,自從他再次出現在她麵前之後,這還是她第一次有機會這麼細細的打量他……

三年了,他似乎比自己記憶中的那個男人消瘦了許多,也憔悴了許多,平日裏那雙冷峻的眸子,此刻緊緊閉著,眼窩深陷,底下一片疲累的青黑之色,哪怕是此刻昏睡著,眉頭也緊緊皺著,似乎睡得十分不安穩。

蘇栩栩不由自主的抬手,習慣性的想要將他眉宇間的褶皺撫平,就像是她尚未與他分離時做的那樣,可是,手抬到半途,卻頓住了。

他不知道如今的自己,還應不應該這樣做。

可是,就在她想要收回手勢,起身的時候,腕上卻突然被拽了住,那股力量不大,還帶著虛弱,略帶薄繭的掌心一片滾燙,指尖卻是冰涼,他牢牢的拽住她的手腕,像是用了他全身的力氣,是他絕望的挽留。

回眸,蘇栩栩望進那雙死死的盯著他的明亮眼眸,想要將手腕抽出的動作,就是一滯。

“你醒了……”

蘇栩栩迫著自己調整心緒,迫著自己裝出一副冷淡的模樣開口道:“我去端藥給你……”

說完這句話,她就匆匆的想要離開,如同落荒而逃一般。

箍在她手腕上的大掌,卻仍是紋絲不動,那個男人固執的開口道:“不要走……”

語聲沙啞的不成樣子。

他攥住她手腕的大掌,幾乎讓蘇栩栩感到疼痛。

“我不是要走……”

蘇栩栩迫著自己不要心軟,隻道:“我隻是出去幫你端藥……你現在這副樣子,不喝藥不行……”

語聲一頓,終是不由的安撫道:“你放心,你剛才昏倒的時候,我沒有趁機逃走,這會兒,也不會……”

許是她的這番話起了作用,顧景煜靜靜的望了她好一會兒,像是要透過她的眼眸望到她的心底去一般,像是終於確認了她真的不會趁機離開她一般,方才緩緩鬆了手。

蘇栩栩揉著被他抓疼的手腕,輕聲道:“我去去就回來。”

去到廚房,藥也剛剛熬好,蘇栩栩小心翼翼的將滾了的湯藥從爐火上拿下,倒進碗裏,突覺有些不對,一回頭,卻驟然看到那個男人竟不知何時跟了過來,許是因為身子太過虛弱,臉容越發蒼白,甚至一隻手都不得不扶住門楣,方才能夠支撐得住一般。

蘇栩栩手一顫,滾燙的藥汁濺了出來,燙到了她的手。

顧景煜幾乎是一下子撲到她身邊的,緊緊抓住她被燙著的手,緊張的問:“怎麼樣?有沒有傷著?”

他的話音帶著微微的顫抖,明明虛弱至極,卻如此在意她,甚至忘卻了他自己此刻的身體狀況。

蘇栩栩心裏一顫,像針紮了一般。

“我沒事……”

她將手輕輕從男人的掌中抽了出來,假裝沒有看到他眼中一瞬暗淡下去的光。

“你怎麼跟過來了?”

她問,沒有看向麵前的男人。

“我怕你再一次不見了……”

顧景煜抿了抿唇,道:“我怕這一切隻是我的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