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表哥(1 / 3)

“嗯嗯……正有此意……”沈素綰的話接得無比的快,她一邊說著,一邊使勁地點著頭,眉眼舒展著,眼內光彩璀璨,唇角也揚了起來。

“我當是什麼事,也值得你支吾這半天?”謝琰見了她的笑容,心情也似好了起來,眸光變得柔和了些,口嗔怪似地道了一句。

沈素綰聽得一時愣住了,這一瞬間她竟覺得他完全不是傳說的那般冷傲,反而還覺得他性子敦和可親得很,自已憋了好半天的心思竟被他一眼看出來了,還替自已說出來,又這般爽快地答應下來,這樣的人再說他倨傲清冷什麼的,可不是有些過份了?

“多謝小侯爺……”沈素綰頓時心情大好,忙站起身,笑容滿麵地道了聲謝。

謝琰沒再說話,麵上也是平靜得很,看她一眼過後就轉身往屋外走去,沈素綰連忙跟了過去。

謝琰帶著沈素綰走至蛐蛐房的隔壁,這裏有個小天井,小天井的裏頭是他的書房,一扇圓形的雕花窗桌前,是他的書桌。窗戶正對著天井內的幾株芭蕉樹,一眼看去,倒是有些蔥蘢清新的感覺。

謝琰進了屋,指著一旁茶幾旁的椅子示意沈素綰坐下來,自已則去了書桌之前。沈素綰好不容易得了個親眼見他作畫的會,哪裏肯輕易放過?椅子還沒坐熱,她就悄悄起了身,踮著腳走到了書桌之旁,想偷偷瞅上一會兒。

謝琰裏拿著塊墨條,正準備放到硯台裏研出墨來,就在這時,他感覺身旁明顯放輕了的呼吸,便有些好笑的轉過臉瞥了一眼。

沈素綰正貓著腰屏著呼吸站在他身後一點,冷不防謝琰轉臉過來,她麵上一窘,正不知如何是好時,見著謝琰裏的墨條,麵上一喜,忙站直了身子口急道:“我……我給你研墨……”

謝琰本待當場揭穿她,可是一眼就見著她臉上的笑來,她一雙眉眼微彎著,唇角也彎了起來。謝琰感覺自已的心情也不自覺的好了起來,他沒說話,隻將的墨條朝她遞了過來。

沈素綰聽得歡喜過望,她接過墨條,一輕扯著衣袖,一執墨,置於硯台內研起了墨。謝琰取過一張宣紙鋪在了桌上,又取了一旁架子上的紫毫,見得沈素綰的墨研得差不多了,便提蘸了墨,也不作思索,直接於紙上揮毫了起來。

沈素綰忙抬眼看過去,就見得謝琰下猶如生風,略勾勒幾之後,紙上便出現一隻蛐蛐來,圓頭細腿,栩栩如生,再細細添了幾,沈素綰的眼前便出現了剛才在盆內見到的那隻蛐蛐,她屏住了呼吸,好似自已若是不小心氣息大了,就會驚動紙上的這隻蛐蛐跳將起來。

她悄悄抬起頭,看了眼正專心作畫的謝琰,心裏不由得生了絲敬佩之意來。原來他得眾人追捧,絕不僅僅是因為他身份顯赫,且又生得樣貌俊秀,乃是因為他的確是個驚才絕豔的人。原來在京城之時,聽得他的名頭,又見得一些交好的閨姐妹提起他時的癡迷模樣,她總是表麵笑笑,心裏卻是有些不屑她們的舉動,現在看來,倒是顯得自已有些自恃清高了。

“你到底是看畫,還是看人?”沈素綰正自想著心思,冷不防謝琰開口說話了。

聽著這聲音,沈素綰頓時回過神來,這才發覺自已是是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了,臉上不由得發起熱來。見他仍是低著眉眼,心想這人不止一雙眼睛嗎,怎麼就知道自已在看他了。

“我,我看畫……”

沈素綰收回眼光,口支吾一聲,然後低頭就朝畫紙上看去,這一看更是驚得瞪圓了一雙眼睛。這會兒紙上除上一隻活靈活靈的蛐蛐外,還多了一個人,一個身形芊細的的女孩兒,頭梳百花垂髫,一張秀氣的臉蛋,兩彎秀眉,一雙妙目。

那女孩蹲在地上,頭裏拿著片菜葉子,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那隻蛐蛐,眉眼之間,寫滿著靈動好奇之息。畫麵上這好似一觸即動的蛐蛐兒,還有這天真爛漫的女孩兒,令人一見,便要不由自主地彎起唇角輕笑起來。

“這……這是我嗎?”沈素綰指著畫上的女孩兒,麵上浮現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怎麼,不滿意?”謝琰擱下下裏的,口似是沒好氣地道。

沈素綰連忙搖道:“不,不是,我就覺得太好看了……”沈素綰指著畫上的自己,眼光彩頓現。

謝琰聽得這句,再見她盯著畫上的女孩兒一副愛不釋的模樣,一時間覺得有些好笑起來。

“有這樣誇自已的嗎?”他忍了笑意道。

沈素綰聽得一愣,心裏不由得琢磨他這話裏的意思來,他分明已是默認畫的人是她,又說適才她是在誇自已。難道是說,這畫的人模樣,也就是自已在他眼的模樣了?這般靈動活潑,又這麼清新可人?沈素綰想到這裏,不由得抬頭看向了謝琰,似是想從他的神情確認這一點。

謝琰一抬眼,便就對上了沈素綰一雙帶著探究的眼睛,她眼神清澈,似似秋水般明淨,波光瀲灩間,他的心底也有了一汪湖水,隨之輕輕蕩漾了起來。片刻之後,他又立即意識到了自已這般好似有些不妥,便垂著眉眼,將目光移到了桌上的那副畫上。

“你難道沒有聽說過?作畫之人,總愛使些渲染法,那些原本平平的景致,落於紙上,總是變得生動許多,這人物也是一樣,總要想辦法使其賞心悅目……”

謝琰語氣淡淡的,麵上也很是平靜的模樣。沈素綰聽得愣了下,好半晌才回味過來他話裏意思。他這話,是說她本是資容平平,為了畫麵好看,才將她畫得這麼可愛了?

“原來是這樣,多謝小侯爺,將我一個醜笨之人畫得這般清新脫俗……”沈素綰抬雙拿起了那副畫,一邊細細欣賞著,一邊笑盈盈地道。

這回輪到謝琰發愣了,他原想著自已這一番曲意解釋,定是會讓她生出失望之色來,誰知她竟還這般喜滋滋的,真不知她是真糊塗還是假裝糊塗。

“醜笨倒不至於……”

謝琰低語了一聲,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幹嘛要“畫蛇添足”說出這麼一句來,難道還擔心她表麵上表現得輕鬆,一會兒回去之後暗自神傷嗎?

“不至於醜笨?那就是說,我和這畫的人一樣,又好看又可愛了?”沈素綰卻是聽清了這句,她將那副畫置於自已臉邊上,一邊說著一邊朝謝琰綻開了笑臉。

謝琰看著眼前那張笑得燦爛又帶著慧詰的的臉,心裏恨不得咬掉自已的舌頭,為什麼非要添那句安慰她的話,瞧她這副得意的小模樣,活脫脫就是一個狡猾的小狐狸。

“臉皮不薄……”謝琰冷哼了一聲。

沈素綰聽得卻是一點在不在乎,她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這副畫吸引了,她越看越是喜愛,她將畫放回案上,趴在案邊小心的吹起了氣,隻盼著那墨快點幹了,她好卷起來收入袖。

謝琰見了她這急切模樣,突然間明白一件事來,他微斜著眸子,坐到一旁的椅上,然後慢騰騰地問道:“你該不是想將這副畫據為已有吧?”

沈素綰聽了這一句,終於回過神來了,她轉臉看看謝琰,見著對方一副清冷倨傲的模樣,她這才想起來,這位主可不是一般的人,他的畫從不輕易外傳,有零星傳出去的,那也是鳳毛麟角,成了價值萬金的搶貨。見他這副模樣,這副畫必是不想給自已帶走了。

“小侯爺,這副畫,能……能不能送我?”沈素綰決定厚著臉皮求一回。

“自然是……”

謝琰說了個字,沈素綰以為他要答應下來了,隨即麵上一喜,正待福禮致謝。

“不能的。”謝琰冷著臉將剩下的話說完了。

沈素綰頓時愣了神,臉上的笑容也一下子也僵住了。

“好歹還是親戚呢,就一副畫也不能送嗎?”沈素綰回頭看看那畫,心裏到底有些不甘,口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聲。

“你說什麼?”謝琰突然站起了身,一邊問著一邊朝她走過來了。

“啊,我說,我說不能得小侯爺的墨寶,實在是些可惜了……”沈素綰忙退後半步道。

謝琰卻是冷哼了一聲,眸光瞥著她,臉上分明是含著譏諷之意,沈素綰暗暗叫苦,方才嘀咕那句分明被他聽清了。

“這會兒知道要跟我認親戚了?聽聽這一口一聲的小侯爺,我真不知道你是我哪門子的親戚?”謝琰站到了沈素綰的跟前,眸光冷冷的,說出來的話也帶著恨恨的意味。

沈素綰聽得一時驚訝了,心想他這是什麼意思?自已叫他“小侯爺”怎麼就惹他不高興了?“小侯爺”是對他的尊稱,外麵人可不都這麼稱呼嗎?

外麵?沈素綰想到這裏突然明白過來,喚他為“小侯爺”的可都是侯府以外的人,自已既說和他是親戚,一直這麼叫他可不是顯得生份了?

“素綰知錯了,請琰表哥大人大量,不與我一般計較……”沈素綰大著膽子道,心想既是要與他認親戚,這一聲“琰表哥”定是要喊的。

聽得“琰表哥”這個字,謝琰似也是愣了下,他站在原地,眸光變得輕軟,裏麵似有光華流轉。

沈素綰抬頭悄悄看他一眼,見他臉上似有了一絲緩和之色,心想還好自已反應快,琢磨對了他的心思,一聲“琰表哥”倒讓他不再冷臉了。

謝琰見著沈素綰看他,眸光一閃,然後便上前了一步,直直地站在了她的麵前。

“叫表哥……”謝琰的聲音既輕又軟,卻是帶著絲不容反駁的篤定之息。

暖心1

暖心

表哥?沈素綰驚訝得瞪大了眼睛,自已喚謝瓚都是一直喚“瓚表哥”的,這會兒若是改口稱謝琰作“表哥”,是不是顯得太過親近了?畢竟吳姨娘才是自已的姨母,謝瓚才是自已正兒八經的表哥。

見得沈素綰一臉的猶豫之色,謝琰倒也不惱,他雙背在身後,隻拿眼瞥了下書桌上的畫。沈素綰一見了他的神情,腦電光一閃,突然間就明白過來了。她快步走到書桌前,一邊將畫卷起,一邊笑盈盈的對著謝琰道:“多謝表哥贈畫……”

謝琰原本還以為她要糾結扭怩一番,誰知道她竟突然就這樣將“表哥”喚出了口,還喚得那般自然,速度快得令他幾乎懷疑自已的耳朵。

“我什麼時候答應送你了?”謝琰突然開口道。

沈素綰收畫的一頓,不過她隻愣了一小會兒舒展眉眼笑開了,因為她見得謝琰的臉上分明一絲惱意也沒有。

“如今我已改了口,認了親戚,這畫,便權當麵禮好了……”沈素綰將畫卷好了,然後略疊了下就放入了自已的袖。

“你……”

見著沈素綰清脆著嗓音,麵上笑得眉眼彎彎,謝琰本來想要輕斥的話就吞進了肚子裏。

“今日誤闖了進來,不僅得主人以香茶相待,還贈了畫,實在是有所叨擾了,素綰這就告辭了……”沈素綰收好畫,又淺笑的福身一禮,然後起身就欲朝門口走去。

謝琰聽得她說話好似有些怪怪的,仔細一想,原來她竟省去了稱謂,不再喚他做“小侯爺”,可是連“表哥”也省了,僅能“主人”稱呼他。果然是個刁鑽的丫頭,一聲“表哥”騙了他的畫去,還未出屋子就翻臉不認人了。

謝琰心裏了一陣好氣,正待開口叫住她。這時,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藍珈的身影就出現在天井裏。

“主子,李公子已來了多時,這會兒已是急得團團轉了……”藍珈走至窗前,拱施了禮,對著謝琰有些著急地道。

藍珈起身之時,突然看見屋內還有另外一個人,自外麵看裏麵看不太真切,可是那人身形嫋娜芊細,分明是個女子。藍珈一時驚得呆住了,除了府兩位姑娘之外,他還從未見過自家主子什麼時候同個年輕女子待在一個屋裏。

“藍大哥……”沈素綰自窗口探了一點頭,笑著朝藍珈打招呼道。

“沈姑娘?你……你怎麼在這裏?”藍珈見了那女子竟是沈素綰,一時間驚訝得幾乎要跳將起來。

謝琰見得沈素綰和藍珈一見麵就親切地打著招呼,臉上的神色就冷了些,他看也不看沈素綰,轉身徑直往門口去了。

沈素綰見得謝琰出門,也就緊隨其後快步出來了。

沈素綰站在藍珈身側,見得他一臉的驚詫,忙開口解釋道:“藍大哥,我今日本是出來想尋一隻蛐蛐好作畫的,無意間就闖到小侯爺的農莊來了。幸好小侯爺不怪罪,還帶我到書房指點我怎麼畫蛐蛐……”

藍珈聽了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她是誤打誤撞來這裏的。他笑笑對沈素綰道:“原來是這樣,主子的畫技出神入化,沈姑娘這回定是獲益不少……”

“是啊,你都不知道,小侯爺的蛐蛐畫得有多傳神,我真是一時歎為觀止……”

沈素綰一邊重重點頭,一邊可勁地誇著謝琰。可一旁的謝琰臉色卻是越來越不好看了。

“馬屁精……”@無限好,盡在晉江學城

謝琰低斥了一聲,然後一甩袖子,沉著臉就往外走去了。這兩個人自見了麵就親親熱熱地說著話,沈素綰不僅主動向藍珈解釋與他出現在一起的原因,還一口一聲的“小侯爺”的稱呼他,這怎麼能不叫他心生不滿之意?

見了謝琰突然生怒的模樣,沈素綰和藍珈兩人對視一眼,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頭的感覺,剛剛不都是在誇他嗎?怎麼就惹得他不高興了?

藍珈再不敢多說話,朝沈素綰微點下頭就轉身追著謝琰的腳步去了。沈素綰也趕緊緊隨其後往處走去。

人一道出了門,待走到外麵的大院子時,卻見得院外正走來一個人來,兩鬢有些花白,頭上梳著光滑的髻子,一身青色的布衣,可不正是適才沈素綰在地裏見過的老婦人?

藍珈見了那老婦人,臉上神情一凜,正待彎腰行禮,謝琰卻是突然朝他使了個眼色,藍珈見了謝琰眼的阻止之色,一時間倒愣在了哪裏。

“阿婆,您的活都做好嗎?”沈素綰上前一步,淺笑對著老婦人問。

“自然是做好了,不然主子可不給飯吃……”老婦人一邊說著,一邊拿眼朝謝琰的方向瞄了一眼。

謝琰一聽麵色一窘,一抹無可奈何的笑意在唇角出現,藍珈也似明白了什麼了,忙低了頭忍了笑意。

沈素綰看看老婦人,又抬眼看看謝琰,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感覺這老婦人說的像是句玩笑話,以謝琰的身份及為人,他是不可能這般苛待一個老家人的。相反,他對這老婦人,分明顯得很是恭敬。

“藍小子,你祖母這些日子都在忙什麼?怎麼都不見個人影?”老婦人突然又對著藍珈道。

“阿婆,祖母經常在家念叨您,想進府來探望又怕打擾了。一會兒我回去就告訴祖母,讓她進來陪阿婆說話……”藍珈忙上前道。

老婦人點點頭,眼光又落到了沈素綰身上,停留片刻之後又道:“沈丫頭,你以後可以常來這裏,這裏活多得很,我老太婆一個人忙不過來……”

沈素綰聽得一時反應不過來了,這老婦人怎麼叫她以後常來這裏?這地方可是謝琰的,她怎麼好一直來?再說了,這裏都是些農話,她也不擅長啊。

與沈素綰的疑惑相比,聽了老婦人的話,一旁謝琰的臉上突然就浮上一絲喜悅之色,見得謝素綰愣住的模樣,他忙走至她身側,口催促了一聲。

“你還不快應下來?”

沈素綰被謝琰一催頓時醒過神來,忙對那老婦人道:“若蒙阿婆不棄,素綰今後定是要時常來叨擾……”

老婦人口“嗯”一聲,麵上也露出了一絲滿意之意。謝琰見了老婦人的神色,麵上突然就有了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一旁的藍珈也似有些高興了起來。

沈素綰雖是一頭霧水,可見得老婦人和謝琰都一臉滿意的神情,她再不好再問什麼,心裏覺得經常來這農莊也不會有什麼壞處,反正自已也挺喜歡這裏。等有會,等有會,一定要私下問問藍珈,這老婦人究竟是個身份好了。

片刻之後,人和老婦人告了別,然後一道出了農莊的門。待走至拙園門口之時,沈素綰停了腳步,正待出聲和走在前麵的謝琰打聲招呼,然後告辭回沉香小苑。

“你認識回去的路嗎?”謝琰卻是突然轉過身了,麵色淡淡的,像是隨口問了一聲。

“哦,應該是認得的……”沈素綰抬眼看看身後的路,心想憑著印象應訪是能走得對的。

謝琰見得她不是很肯定的模樣,眉心微擰了下,正待開口吩咐藍珈一聲,這時,路那頭走過一個小丫頭的身影,見著沈素綰就急匆匆趕了過來。

“姑娘,原來你在這裏,可叫我一通好找……”雪青的聲音老遠傳了過來。

謝琰眸光一閃,準備吩咐藍珈的話就收了回來。沈素綰忙朝他福身一禮,謝琰想起剛才在農莊的事,心裏還是一陣悶,正待冷哼一聲,可一抬眼,便見沈素綰正朝他笑著,她眉眼彎彎,唇角輕揚,白皙靈動的臉龐便自然生出了一抹柔美與溫婉來。@無限好,盡在晉江學城

“素綰先回去了,多謝表哥今日的招待……”沈素綰脆軟著聲音,一邊說著一邊起了身,又朝藍珈笑了笑之後,就迎著雪青的方向走了過去。

謝琰卻是愣在了原地,他剛才心鬱悶了這好一會兒,就是因為沈素綰隻喊了一聲“表哥”,騙了他的畫之後就再不肯喊了,隻口口聲聲稱著“小侯爺”。可是他又萬萬沒想到,這道別之時,她又冷不丁的喚他為“表哥”了,可又是說得那般快,讓他來不及反應便又走了。他心裏頓時就像被隻小貓用爪子掏了一下,偏又不掏到實處,就那麼輕輕一撩,輕飄飄的就避開了要害,直叫他心裏癢癢的,透著股子難受勁兒。

藍珈也聽得真切了,他麵色微變,悄悄抬眼看了下身邊的謝琰,就見自家主子臉上的神情怪怪的,像是高興,又像是有些難受,這令藍珈一時又摸不著頭腦了。

“主子,我耳朵沒出錯吧?沈姑娘剛才可是喚了你一聲‘表哥’的?”藍珈終是忍不住了。

“這有什麼奇怪嗎?”謝琰瞥了藍珈一眼,然後一轉身就往自已的拙園去了。

這難道不奇怪嗎?這才小半天的功夫,自家主子和沈姑娘怎麼就突然變得熟諳了一樣,兩人之間也好似有了一股默契來,雖是隱隱約約,若有似無的,可他分明能感覺得出來。這小半天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藍珈越想的心裏就越加納悶了。

這邊雪青見得沈素綰走了過來,當即驚喜著上了前。

“姑娘,你又一聲不響地自已出了門,我和靜娘都嚇壞了,像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找一氣,又不敢聲張開來來,隻沒想到,你竟和小候爺在一處,若早想到了,哪裏用找的,我和靜娘自可在屋裏睡大覺……”雪青霹靂啪啦地數落著道,大冷天的,她額頭都沁出了一層薄汗,想來心裏著急,又跑了不少冤枉路了。

“你這話說得就怪了,怎麼我和他一起,你們就安心在家睡大覺了?”沈素綰自知理虧,笑著就道。

“那自然是……是因為那個他呀,叫人放心得很,姑娘和他一起,自可萬無一失……”雪青拿掩著嘴,一邊說著,一邊回頭朝拙園方向看看,故意將“那個他呀”,咬得重重的。

沈素綰聽得愣了下,片刻後才反應過來自已剛剛說的是“我和他一起”,叫雪青這促狹的丫頭聽得個真著,故意拿話來打她了。

“你個碎嘴的丫頭,看我不打你……”沈素綰抬起一隻,作勢就要往雪青頭上來一下。

雪青連忙抱頭飛竄,沈素綰的抬至一半,突然想到袖藏著的東西來,麵上一喜,連忙收了。

雪青回過頭看時,見得沈素綰麵上笑盈盈的,一副心情頗好模樣,她有些好奇,隨即回過身。

“姑娘,可是有什麼好事情?”雪青壓低著聲音一臉的神秘樣。

“快點回去……”沈素綰白了她一眼,也不說話隻往回走了,雪青也吐了下舌頭跟了上去。

兩人一道回到了沉香小苑,才到門口,就見得靜娘正一臉焦急的在門口張望,見得沈素綰回來,這才長舒一口氣鬆了神。

暖心2

沈素綰回到了內室,就迫不及待地叫靜娘將那塊未完工的端石硯拿了出來,又取了袖內的那副蛐蛐圖,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案桌上。待靜娘將端石硯遞過來時,沈素綰接過便坐在了案前,拿起墨,照著謝琰的畫在端石上描畫了起來。

“你在哪裏尋到姑娘的?”靜娘在一旁悄悄問雪青。

雪青小著聲音將在拙園門口看到的一幕告訴了靜娘,末了又指著案上那副畫道:“瞧這模樣,那畫定是小侯爺給姑娘畫的,怪不得姑娘那麼開心,一路都笑著回來的……”

“不是吧,我聽說小侯爺的畫可是金貴得很,一向不輕易給人,咱姑娘這是多大的麵子啊?”靜娘也很是驚奇地道。

“你們兩個一直嘀咕什麼呢?吵得我頭疼……”沈素綰上沒停,口問了一聲。

雪青和靜娘對視一眼,趕緊噤聲住了口,兩人麵上的神色卻隱隱透著些好奇和竊喜來。

沈素綰一直忙著雕琢那塊端石硯,直到晚膳時分才算是基本完成了。她將成形的硯台擺了在案上,仔細端詳一番之後,自已也是滿意地笑了笑。

見得這硯台大功告成,雪青和靜娘也都好奇地圍攏了過來。

“姑娘,我看這塊硯台,比前之前的都更加精致好看,尤其竹葉上的這隻蛐蛐,更是活靈活現,就跟馬上就要跳出來一樣……”靜娘拿起硯台雙捧著,麵上喜盈盈的,滿是讚歎之意。

“是啊,我也覺得這隻蛐蛐特別有精神,姑娘,你今日特地去尋小侯爺,是不是就為了讓他畫一隻蛐蛐的?”雪青也湊過了腦袋。

“我哪有特地去尋他?我本是想出去找一隻活的蛐蛐的,沒找到,碰巧遇上了而已……”沈素綰忙道。

“碰巧遇上了,見得姑娘的一臉苦惱樣,小侯爺就主動關心了起來,然後就親自畫了一副蛐蛐圖給姑娘是不是?”雪青一邊笑嘻嘻地說著,一邊又探過身子,看著謝琰畫的蛐蛐圖,一臉的探究之息。

“靜娘,你來看看,這畫上的姑娘多好看啊!就像個惹人憐愛的小仙女一般……”雪青對靜娘招著道。

靜娘輕輕放下了的硯台,也坐到雪青身邊仔細看了一回那畫。一邊看著,一邊連連點頭,兩人看向沈素綰的眼光,帶了更多喜悅來。

“你們倆人這是做什麼?一個個笑得叫人摸不著頭腦,快點將這畫收到箱子裏去……”沈素綰被兩人得有些發窘了,抬起身對著兩人嘟囔了了一聲。

靜娘忙應了下來,起了身,笑盈盈的將那副事收了起來,又小心鎖到箱子去了。

見著畫被收好了,沈素綰這才安心了一點,她將那塊硯台拿在了裏,不時用指頭摩挲著,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就想謝琰來,想像著他坐在案前,用修長瑩潤的指頭,撫著這塊硯台,然後研墨,蘸墨,再提,與字或是作畫。這樣想來之後,心裏沒來由的就覺得,好似隻有他那樣的人,才能配得上這塊由自已費了好些心思製出的硯台。

“唉,這都胡思亂想些什麼呢?費了這些時日做的東西,怎麼就覺得和他相稱,怎麼就一定要給他用?還真是莫名其妙……”沈素綰暗暗罵了自已一聲。

“綰姐姐……”

就在沈素綰暗自嘀咕之時,門口傳來了一聲輕喚,她抬頭一看,就見一身粉衣的謝若芙正淺笑著站在門口,身後還跟著提個食盒的紅袖。

“芙妹,快進來……”沈素綰忙放下了裏的硯台,起身招呼道。

謝若芙笑著起了進來,一邊叫紅袖將食盒裏的吃食拿出來擺在案上,一邊攜著沈素綰的坐了下來。

“我猜著綰姐姐還未用晚膳,就叫紅袖拿上過來陪你一塊吃……不過,綰姐姐你在忙什麼呢?”謝若芙一邊問著,一邊拿眼朝案上看了看。

“綰姐姐,這是你新製的硯台嗎?”謝若芙的眼睛落到那塊端石硯上,頓時眼前一亮。

沈素綰點點頭,謝若芙立刻起了身,雙捧著那塊硯台仔細欣賞了起來。

“綰姐姐,我就算再不識貨,也感覺得出來這是方上好的硯,不僅觸細膩溫潤,這樣式也極是新穎,這些竹葉看得人賞心悅目,上麵這隻小蛐蛐更像是活的一樣……”謝若芙讚不絕口道。

見著謝若芙對那塊硯台愛不釋的模樣,一旁的雪青有些著急了,走近一點道:“芙姑娘,這塊硯台可是我們姑娘費了許多心神與力氣才製出來的,你呀,今日就是將這硯台誇上了天,也是不能夠送你的……”

相處了這些日子,雪青與謝若芙也極是相熟了,同她說起話來也不似與別人,自然透著些親近來。平日裏,謝若芙見得沈素綰屋裏的一些別致小玩意,隻要開口,沈素綰必是大方送她的,雪青自然擔心謝若芙又來打這方硯台的主意,所以搶先著就開口了。

果然,謝若芙聽得雪青的話,先是愣了下,緊接著就樂了起來。

“綰姐姐,你這丫頭是哪個替你挑到身邊的?那人眼光還真是一等一的好,這樣忠心耿耿又伶牙俐齒的丫頭還真是可遇不可求啊……”謝若芙放下了裏硯台,指著雪青對著沈素綰笑道。

沈素綰聽得也笑了,雪青是母親是十來個小丫頭裏挑出來給她的,除了話多了些,這忠心伶俐勁兒,倒是誰也比不過的。

“你還誇她呀,話多起來會叫人頭疼的……”沈素綰看著雪青,眼裏含著笑,可嘴上卻是嗔怪了一聲,隻說得屋內幾人都笑了,雪青也捂了嘴,吃吃笑起來了。

眼見得飯菜都擺好了,小丫頭進來伺候謝若芙和沈素綰淨了,兩人一塊就圍著案桌吃了起來。

靜娘走了過來,將那塊硯台用綢布小心包得好了,又拿到一旁的櫃子裏收了起來。謝若芙一直拿眼瞄著那硯台,最終還是沒說話,隻是拿起筷子默默地吃起了東西。

“芙妹,你怎麼了?像是有心思的模樣?”沈素綰一邊將邊的一碟羊肚菌遞到了謝若芙的跟前,一邊輕緩著聲音問。

謝若芙聽得沈素綰相問,放下了裏的筷子,還真的煞有介事地歎了口氣。

“說說看吧,說不定我可以幫你出出主意……”沈素綰見她皺巴著一張小臉,忍不住笑笑道。

謝若芙一聽這話,秀氣的眸子立刻有了一絲光彩來,她將自已的繡凳挪了挪,然後就坐到了沈素綰的邊。

“綰姐姐,眼前真有一件事兒,叫我日夜思慮,寢食難安……”謝若芙又歎口氣道。

“不急,你慢慢說來……”沈素綰見她的模樣,感覺到事情好似有些嚴重,忙也放了的筷子,看著謝若芙道。

謝若芙看看一旁侍立的雪青,臉上浮過一絲不自然來,遲疑片刻之後,還是下了決心似地開口了。

“下月初六是大哥哥的生日,母親有吩咐下來了,說是今年要給大哥哥好好辦一回生辰宴,由敏萱姐姐負責操辦。萱姐姐說了,我們這些姊妹,每人都要給大哥哥備上一份禮物,務必要讓大哥哥歡喜。這樣一來,我可就犯愁了,想大哥哥的拙園裏要什麼東西沒有,我想了百十來種禮物,可都覺得不甚滿意,如今為了這事,可真到難到我了……”

謝若芙一邊絮叨著吐著苦水,一邊緊蹙著眉心,一別煩惱不已的模樣,沈素綰聽了忍不住想笑,原以為她有什麼大不了煩惱事,卻原來是為了送謝琰生辰禮物的事,真正是個侯府不諳世事的小姐,這麼點事就把她愁成這副模樣。

暖心3

“這有什麼難的?你大哥哥是個風雅的人,送些金銀之物他必是不喜,不若送些房器具,定是不會出錯的……”沈素綰笑笑道。

沈素綰這話一出了口,謝若芙眉眼一展,瞬間就展露了笑容,這可將一旁的雪青給急了直跺腳,隻朝沈素綰擠著眼睛,一個勁地提醒別上了芙姑娘的當。

可已是來不及了,謝若芙一把抓住了沈素綰的,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口拖長著聲音道“我就知道綰姐姐心疼我,不會任我煩惱不管的。房器具最是合適作生辰禮物送給大哥哥了,綰姐姐可是個玩轉玩的絕頂高,隻求姐姐可憐,將剛才那方好硯給了我,我轉送給大哥哥,我這些煩惱也就淨去了……”

沈素綰聽了這番話,這才明白自已是掉到這小丫頭挖的坑裏了,她自一進屋就惦記上自已那方硯,這一通苦肉計可是使得活現活現,沈素綰心裏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抬指著謝若芙的額頭,一時還真不知道說她什麼好。

“姑娘,你可不能心軟,芙姑娘就是瞅著你這一點了……”雪青嘟著嘴,臉上也有些不高興了。

“雪青姑娘,你別生氣了,趕明兒我送你一身好衣裳,好不好?”謝若芙轉過臉,對著雪青軟聲道。

“我不要……”雪青把臉一別。

“綰姐姐,好姐姐,我求你了,這樣好了,隻要姐姐將那方硯給我,我屋裏的東西,不管是什麼,姐姐盡管去挑,行不行?”謝若芙又轉過頭來,一邊搖著沈素綰的臂,一邊撒嬌賣癡。

“行了行了,你別晃我,我最怕這個了……”沈素綰招架不住,連忙自謝若芙裏將臂掙開了。

“這麼說綰姐姐是答應我了?”謝若芙立即收了,麵上的神色也是又驚又喜。

“不答應能行嗎?我真怕我這把骨頭被你給搖散了架……”沈素綰白了她一眼。

謝若芙聽得喜出望外,一時間也不知說什麼來感謝,就從凳上站了起來,然後恭恭敬敬朝沈素綰福了一禮。

“芙兒謝過姐姐……”

謝若芙的語氣有些激動,她雖是身為侯府小姐,可到底是庶出的,吳姨娘的所有注意力又都在謝瓚身上,謝瓚一心讀書上進,對他這個親妹妹倒不是特別的親近。反倒是大哥謝琰,雖說不是一母所生,可自小對她頗為關照

這回謝琰生辰,她是真心想送上一件令他合心的禮物,剛才一進門見了沈素綰的硯台,她就一眼相了,心篤定大哥哥見了必是歡喜,隻好腆著臉求上一回,沒想到沈素綰竟一口應了下來,她心十分動容,自此視沈素綰於別個不同,這一聲“姐姐”倒是從心底喚出來的。

“你這是做什麼?你我本是姐妹,你這般倒顯得生份了……”沈素綰忙抬雙扶著謝若芙起身。

“雪青,將硯台拿出來交給芙姑娘……”沈素綰吩咐了一聲。@無限好,盡在晉江學城

雪青再是不情願,可見著眼前情形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好移步去取硯台了。

謝若芙如願拿到了硯台,就連晚膳也沒心思吃了,隻說要回去好好想想,然後找人做一隻精細的盒子將這隻硯台裝起來,等到下月初六送給大哥哥,好讓他來個結結實實的驚喜。

謝若芙出門之後,雪青看著她的背影還氣嘟嘟的,靜娘上了前,溫言勸了她兩句,又指她看看沈素綰的方向。雪青轉過頭,果然見得自家姑娘裏拿著筷子,卻是不夾菜也不動彈,似在想著什麼,臉上的神情還似乎有些歡喜的樣子,雪青一時也愣了神來……

……

轉眼間,已是到了臘月,天兒漸漸寒冷了起來。這一日,沈素綰推門出來時,就發現夜裏下了一場雪,屋頂,地麵及院內的樹木之上全都鋪上了一層厚厚的雪,整個沉香小苑成了一個銀裝素裹的冰雪世界。

沈素綰走至門口台階,看著樹內的瓊樹玉枝,抬哈了口氣,身後的雪青娘連忙趕了出來,將一件淺粉緞子的鬥蓬披在了她的肩頭。

“姑娘,外麵冷,略看看就進屋去,當心著了寒氣……”靜娘溫聲勸道。

沈素綰點點頭,欲抬步時,突然想起來那日去的農莊來,這天寒地凍的,不知道農莊裏的那位阿婆可是還在勞作?那日臨走之時,那阿婆說過要她時常去幫她幹活的,可這一連好幾日她的心思都在那塊端硯上,從就忘了這件事。不若今日就去一趟,看看她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沈素綰想到此處,便告訴靜娘她要出一趟門。雪青雖是有些驚訝,可也沒多問,隻將上拿的雪帽替她罩在了頭上,又跟一旁的小丫鬟阿喜交待了一聲,然後就隨著沈素綰一道出了門。

外麵的雪已是停了,府內路上的積雪也已被人掃得幹淨了,不多時之後,沈素綰就走到了拙園門口,見得園門緊閉,她心想這大冷天的,謝琰定是待在拙園沒出來,也就不可能去到那農莊了,自已也就不會在農莊碰見他了,這樣一想,她心裏先是輕鬆了一陣,不過過了一會兒,竟隱隱生了些失落之意。

農莊還同上次來時一樣,一扇籬笆小門鬆鬆地扣著,隻是矮牆之上全都鋪上了一層雪,那些綠色的藤蔓之上都頂著點冰雪,變得晶瑩剔透。

沈素綰推開了籬笆門走了進去,靜娘緊跟在她身後。一眼看過去,那一畦畦菜地,全都被積雪覆蓋了,四周空蕩蕩的空無一人。沈素綰料想老婦人定是在後麵的那小院子內,於是快步走了進去。

沈素綰和靜娘二人很快走到了自在居的院門口,始料未及的是,院門竟是緊閉著,上麵還落了一把鎖,沈素綰看著那把鎖,心裏不禁疑惑了起來。

“姑娘,這裏曾住著什麼人?”靜娘忍不住開口相問了。

“哦,前些日子我無意進了這裏,遇見了一位老婆婆,曾答應以後來陪陪她的,今日本是想看看望一番,不料院門鎖著,也不知她去了哪裏?”沈素綰輕聲道。

“姑娘,這農莊裏太過寒冷,說不定是有人接了她出去避寒了……姑娘,我們回去吧……”靜娘一邊說著,一邊上了前,將沈素綰的鬥蓬領子攏了攏,出來這麼久了,她的臉色已是凍得有一點發白了。

沈素綰點點頭,兩人一道就往農莊之外去了。待快走至拙園門口,就聽得“吱呀呀”幾聲響動,緊接著,拙園的大門便就緩緩打開了,兩個身著青衣的小廝走了出來,一左一右侍立在了門口。片刻後,又有四個小廝出來,裏抬著墊有紫貂的肩輿,小心地放置在門口的地麵之上。

沈素綰見得門口這架勢,料想必是謝琰要出門來了。她沒來由的一陣心慌,正欲將腳步後退,退到一旁的大樹之後,暫避過一時。可已然是來不及了,藍珈挺直修長的身影已是出現在了門口。

“這不是沈姑娘嗎?”藍珈見了她,麵上掠過一絲驚訝。

沈素綰再不好躲避,她停住腳步,麵上淺笑著走了過來。

“藍大哥……”沈素綰福身一禮。

“沈姑娘這是自哪裏來?”藍珈一邊還禮一邊問道。

沈素綰正待開口說話,這時就見門口又急急趕出來兩個小廝,裏拿著塊毯子墊子,墊在在門口有些濕滑的地上。沈素綰看得一時有些吃驚,抬眼看時,就見大門內走出幾個人來,清一色的青衣的小廝,間簇擁著一人。那人身著月白色的素麵長襖,外麵罩著件銀白織錦的羽緞鬥篷,領口鑲著一圈白色的狐狸毛,襯得那人本是昳麗雋秀的臉上,更多了一絲清冷尊貴之息。

沈素綰連忙福身行了個禮,口卻是沒有出聲,她一時不知該如何稱呼他了,喚他“小侯爺”吧,恐他心不快,可要當著眾人的麵喚他一聲“表哥”,她還真怕引起眾人的側目,畢竟她這個表姑娘不是那麼的正統。

謝琰出得門來,一眼就看見了立在門外的沈素綰,他麵有驚訝之色,眸光微微閃動了下,頓了片刻之後,緩步走到了她跟前。

“大冷天,你這是從哪裏來?”謝琰開口問道,聲音淡然,聽不出一絲情緒。

“我……我去了自在居一趟……”沈素綰低頭回道。

“那你白跑一趟了,我已送了阿婆去了別處過冬……”謝琰眸光落到她的身上,口說得輕淡,眉心卻是擰了一點來。

“原來是這樣,那我便放心了……”

沈素綰輕語一聲,然後又是福身一禮後,正待移步離開。可才移了一步,就見謝琰突然將臂抬了起來,一下子攔在了她的麵前。沈素綰心驚訝,忙抬起頭,很是不解的看向了他,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阻止自已離開。

“大冷天的,就這樣跑出來,還穿得這般單薄,你就不怕著涼受凍嗎?”謝琰冷著臉,聲音雖是淡淡的,帶著點嗔怪,可是隱著一絲不易覺察的關切之息。

沈素綰聽得一陣愕然,抬眼看了下自已身上,發現自已披的鬥篷是件夾棉的,雖說不是太厚實,可倒是不至於凍壞身子來。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不僅臉色有點發白,平日裏粉嫩紅潤的唇瓣也凍得失了血色。

“我覺也不是十分的冷……”沈素綰朝他笑了一下。

謝琰卻是冷哼了一聲,然後轉身,朝著身後不遠處的一個小廝瞥了一眼。那小廝立時領會,飛快地跑了過來,雙捧著一個物件遞了過來。謝琰抬接過,然後轉過身子,順就將的物件塞到了沈素綰的裏。

沈素綰隻覺得上一暖,低頭一看,就見自已裏多了一隻鎏金雕花的小爐,觸上去,很是溫熱舒適,還散發一股淡淡的熏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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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惜

憐惜

沈素綰心裏一暖,忙抬頭看了一眼謝琰,卻見對方卻仍是冷著一張臉,一副看似漠不關心的模樣。

“多謝表哥……”沈素綰淺笑著,聲音低低的,“表哥”二字也被她喚得甚是溫軟。

謝琰聽得這聲音,臉上神色隨即一緩,唇角也微微彎了一點,他又靠近了一點,正待開口與沈素綰再說句話。

就在這時,遠遠的傳來一陣女子的說笑之聲,謝琰抬頭朝遠處看去,沈素綰也有些好奇地轉過頭去。就見正有一群丫鬟簇擁著兩個女孩兒正走來,其一個女孩兒頭梳雲髻,身上披一件大紅鑲金絲的羽緞鬥篷,顯得光彩明豔,正是謝琰之妹謝敏萱。

而另一個女孩兒,則是一件玫瑰色羽紗的鬥篷,臉蛋攏在紅色的大毛領內,看不太清楚,沈素綰直覺自已沒見過這女孩兒。

“大哥哥,你瞧瞧這是誰來了?”

謝敏萱已是眼尖看到了這邊的謝琰,老遠就揚著聲音喊了一聲。

沈素綰聽得這聲音,將頭一低,正待說聲“先行告辭”,可謝琰卻是看她一眼道:“你等下再走,我還有話和你說……”

沈素綰愣了下,倒是不好意思就此走了,隻好不著痕跡的後退了一點,拉開了與謝琰之間距離。

轉眼之間,謝敏萱已是隨著身邊的女孩一道走到了跟前來。

“大哥哥這一向可好,舒瑛給大哥哥請安了……”羽紗鬥篷的女孩福身一禮,聲似銀鈴,很是動聽。

沈素綰忙抬起頭,才看了一眼,心裏就暗自讚歎了一聲,眼前的女孩兒,玫瑰色的鬥篷裏麵,穿一件銀白色的十樣錦妝花褙子,下著件鵝黃煙紗的散花裙,麵如滿月,眸似水杏,通身的秀美端莊,卻自有一股脫俗之息,這一身色彩豔麗的鬥篷配上銀白的褙子,與一身銀白的謝琰站在一處,自然就讓人生出一種極是養眼的感覺。

“瑛妹妹遠道而來,今日當好生歇一歇,怎麼這大早就起來了?”謝琰對著那女孩道,聲音低緩,隱著一絲淡淡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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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這麼說的,可是瑛姐姐執意要來,我看是瑛姐姐有段日子沒見大哥哥,心想念得緊,巴不得一時半刻快些見到大哥哥……”還沒等那女孩答話,謝敏萱就湊了過來,口嘻笑道。@無限好,盡在晉江學城

“萱兒,你又亂說話了,也不怕大哥哥聽了笑話……”那女孩嬌嗔一聲,麵上忍不住飛了一點紅暈。

謝琰聽得隻是勾唇笑了下,倒是沒怎麼特別的情緒。

“大哥哥,我來得不是時候,你這是要出門去吧?”那女孩指著一旁的肩輿問道。

“哦,不急,既是瑛妹妹來了,便叫他們先等上一等好了……”謝琰一邊說著,一邊揮了下,一旁的小廝連忙將抬著肩輿退了下去。

那女孩見得臉上掠過一陣驚喜,謝敏萱也很是開心起來,兩人挽著就率先朝拙園大門走去了。

謝琰這才回轉身來,拿眼在四周看了一圈,卻是沒有看見沈素綰的身影,一時間不由得驚訝了起來,忙將眼光落到一直站在一旁的藍珈身上。

“主子,沈姑娘走了……”藍珈湊近他身邊低語了一聲。

謝琰抬起頭,往通堂去的那條路上看了一眼,果然看見兩道匆匆而去的身影,走在前麵的那道淺粉色身影,在白雪映襯之下,顯得特別的芊弱單薄,沒來由的,謝琰就感覺心裏被什麼東西撞擊了下,隱隱的透著一絲絲痛來。他有股衝動,就想就此飛步上前,然後將那芊細柔弱的人攔住,將她的雙攏在自己的掌心,那樣,心裏才會好受熨帖一些。

“她的一雙,定是凍的冰涼了……”謝琰在心裏輕輕歎了一聲。

“大哥哥,你快點啊……”謝敏萱在裏麵大聲叫喚了一聲。

謝琰這才回過神來,他收回眼光,轉身慢慢朝園內走去。一旁的藍珈偷眼看看他,就發現自家主子的臉色變得有些黯然,剛才見到舒瑛姑娘的那絲喜悅好似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往沉香小苑去的小路上,沈素綰快著腳步走在前麵,靜娘在後麵,好幾次欲開口又停住了。

“姑娘……”

靜娘還是忍不住喚了她一聲,剛才在拙園門口,侯府小姐謝敏萱還有那個新來的姑娘,兩人一身貴氣,前呼後擁的,和謝家小侯爺說話時也是透著與生俱來的親近,更顯得自家姑娘素淨裏透著芊弱。靜娘心裏麵禁不住的一陣陣心疼,想想沈家未曾出事之前,自家姑娘也是個嬌生慣養的官家小姐,府上下誰能不拿拿她當明珠一般的嗬護著。靜娘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一雙眉都蹙了起來。

“靜娘,你別多想了……謝家不同尋常人家,往來的親戚非富即貴,若

是來一個便要心酸一回,我豈不是要傷心壞了?”沈素綰一眼就看出了靜娘的心思,轉過頭笑著道。

“可是姑娘,我還是能感覺到,小候爺對你與別個不同的……”靜娘低著聲音道。

“不同嗎?因為這個?”沈素綰舉起的鎏金雕花的小爐笑笑,那爐裏的銀炭燒得正旺,觸還是暖融融的。

“不過是表麵上的客氣罷了,靜娘怎麼也和雪青那小丫頭片子一樣了,說這般不太著調的話來?”沈素綰低軟著聲音嗔怪了一聲。

靜娘聽得愣了下,沈素綰則繼續轉身走路,她一邊走,一邊摩挲著袖的小爐。她嘴上和靜娘說著不在乎,可心裏到底是有些不大舒服起來,尤其在想到謝琰與那姑娘說話時帶著點歡喜的語氣,她心裏就更是不自在了。

兩人快走到沉香小苑門口時,就見得一個人影站到在門外不遠處幾顆梨樹徘徊,偶爾還抬頭看一眼沉香苑的大門。

沈素綰有些驚訝,因為她看著那背影有些眼熟,她加快腳步走了過來。

那人聽得身後的腳步聲回轉了身,那人穿一件孔雀紋的披風,五官俊朗,眉眼間帶著溫軟,可不正是有段日子沒見過麵的二表哥謝瓚?

“瓚表哥,大冷天的,你怎麼在這?”沈素綰很是驚訝地問道。自燕桃來過一回之後,謝瓚來過沉香小苑好幾次,每次沈素綰都是找借口避而不見了,這一次,卻是想避也避不了了。

“哦,我,我是想來看看芙兒的,可又想想這丫頭一向怕冷,這個時候定是窩在榻上還沒起身,因此……因此想等一等再進去……”謝瓚見了她,神色變得很是激動,口卻是支吾著,白皙的臉上也浮上了一點紅來。

沈素綰聽得在心裏笑笑,謝瓚這明明是在說謊話,他對謝若芙這個親妹妹一向是淡淡的,還不及謝琰對謝若芙的一半兒,他說這大清早這來看望謝若芙,她怎麼可能相信?

“瓚表哥,這天寒地凍待在外麵怎麼行?快進屋去,去我那坐一會兒暖和下,等上片刻,芙妹她就該起身了……”沈素綰一時不忍戳破謝瓚,隻輕笑著道。@無限好,盡在晉江學城

謝瓚一聽喜出望外,連忙點頭應了下來,兩人並排著走進了沉香小苑。

待進了院子,沈素綰請謝瓚在小花廳坐了,又叫阿喜及阿慶將內室的火盆搬了出來,雪青也趕緊去沏了一壺熱茶來。

“多謝妹妹……”謝瓚捧著裏的熱茶,對坐在對麵的沈素綰道了聲謝。

“瓚表哥不必見外……”沈素綰莞爾一笑。

“對了,妹妹這一大早是從哪裏來?”謝瓚飲了一口茶後問道。

“我見外麵的雪景甚美,所以一早去門看了一圈……”沈素綰回道,心裏不想叫他知道她去過謝琰的農莊,就敷衍了一句。

“對對,這場雪來得突然,四處玉樹瓊枝的,的確值得一觀……”謝瓚忙點頭道。

沈素綰聽得又是笑笑,抬端起邊的茶盞也飲了一口,兩人一時間無話,隻默默地坐著。

“對了,妹妹既是一早出門,可曾見著府裏新來的親戚了?”片刻之後,謝瓚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問道。

“親戚?哦……倒是遠遠的看著萱姑娘帶著個甚是貌美的姑娘,好似是往拙園方向去了……”沈素綰隨口回道。

謝瓚聽得神色一振,忙放下了的茶盞,一雙眼睛鎖在了沈素綰的眉眼處。

“妹妹可知道那姑娘是誰?”謝瓚又道。

沈素綰搖搖頭,心微微驚訝,麵上卻是神色平靜,隻等著謝瓚將剩下的話說完。

“她是我小姑母的女兒,姓周,名喚舒瑛……”謝瓚緩緩道。

“姓周?”沈素綰心微微一驚,大晏的皇帝便是姓周的,但不知那姑娘是

與皇家有何淵源。

“是的,我小姑母嫁於北清候為妻,舒瑛表妹便是北清候的嫡女……”謝瓚點點頭又道。

原來她竟是北清候的女兒,北清侯是大晏皇帝周明宸的堂叔,北清侯家大業大,又在朝任要職,乃是與南昭侯齊名的貴勳之家,也怪不得她有那般明豔端莊之姿了,沈素綰想到這裏,不由得有些了然了。

“舒瑛表妹生得貌美動人,又極為聰慧,我祖母很是喜愛她,常常叫人接進府來,因此舒瑛表妹從前一年有大半時日是在府裏過的……”謝琰又接著道。

“原來是這樣,那瓚表哥是必與舒瑛姑娘極是相熟了?”沈素綰又笑笑道。

謝瓚卻是搖搖頭,過了片刻才慢慢道:“舒瑛表妹身份貴重,自然是與大哥走得近,他二人兩小無猜,常在一處。就連祖母都放出話來,日後要親上加親的……”

沈素綰聽得心裏微微一沉,原來他二人竟是自小一塊長大的,怪不著謝琰見著她,神色很是歡悅的模樣,想必是自小相處,一慣的親近,加上長輩又有著這親上加親的想法,自然是水到渠成。

見著沈素綰一時沉默在那裏,謝瓚麵上浮在一抹關切之色。

“妹妹,你怎麼了?”謝瓚軟著聲音問。

“哦,沒什麼,瓚表哥請飲茶……”沈素綰意識到自已走神了,連忙打起精神笑了起來。

謝瓚這才放下心來,兩人又閑聊了一些別的事兒,直過了好一會兒,雪青近來說東廂的芙姑娘已是起身了,謝瓚這才站了起來,有些戀戀不舍的道了別,然後朝門口走去。

沈素綰將他送到了門外台階,福身一禮後正待轉身回屋之時,謝瓚突然又轉身叫住了。

“妹妹……”謝瓚的聲音好似有些忐忑。

“瓚表哥,還有何事?”沈素綰停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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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悅

心悅

見得沈素綰站在那裏,謝瓚突然間自台階下快步走了上來,他微喘著粗氣,站在沈素綰麵前,口是很是著急切地道:“妹妹,燕桃她隻是個下人,我一向不喜她,隻是我娘硬叫她伺候在我房裏……我知道妹妹受委屈了,心裏很是不安,隻是苦於一直找不到會向妹妹道歉……”

謝瓚一邊說著,一邊拱,朝沈素綰作了個深揖,麵上也是一副愧疚不已的神情。

沈素綰頓時愣了神,燕桃的事她早拋之了腦後,雖是一開始心裏為姨母的做法感覺有些不太舒服,但站在姨母的立場想一想,她就沒那麼在意了。其實最深一層的原因,恐怕她內心根本就對謝瓚沒有過任何想法,是以燕桃的挑釁她怎麼可能會放在心上?更沒有謝瓚口所說的“委屈”可言。

“瓚表哥,快別這樣……我得侯府庇護,又得姨母關愛,何曾有什麼委屈可言……”沈素綰忙彎腰回禮道。

謝瓚起了身,深深看了沈素綰一會兒,然後又沒頭沒腦地道出一句話來。

“妹妹且放寬心,以後我……我……”謝瓚說到這裏卻是停住了。

沈素綰聽得又是一陣不解,麵上有些疑惑地看向了謝瓚,謝瓚卻是被她看得麵上一紅,再不往下說去,隻低頭轉身往台階下去了,又徑直往東廂走了過去,腳步走得又急又快,好似有些慌亂之息。

沈素綰看得有些莫名,過了半晌,才搖搖頭地進了屋。進屋之後,便感覺有些索然無味起來,就起打開了箱子,將箱子的物件都拿起來看看,最後選了一塊紫竹來,這紫竹甚是堅韌,雕刻起來需要耗費一些氣力與心神,沈素綰打算用它來雕一隻臂擱。

這一日,沈素綰一直沒出門,就一直悶頭待在屋裏雕那塊紫竹,期間謝若芙過來喊她一道出門,她也婉拒了。等到快掌燈時分,謝若芙才回到沉香小苑,徑直去到西廂找她說話。

“綰姐姐,你怎麼還在雕這塊竹子?你都忙一天了,快放下歇歇,我同你說會話……”謝若芙一來就坐到了沈素綰身邊,又將她裏的紫竹拿了下來,將她帶到了一旁的小榻上坐了下來。

“行啊,我這肩還真有些酸了,要不姑娘替我捏捏?”沈素綰靠在榻背上,一邊抬撫著自已脖子一邊笑著道。

“好呀,就憑姐姐送我那塊端硯的情份上,我就是給姐姐當一個月的伺候丫頭都是應當的……”謝若芙一邊笑著,一邊還真的直起身子,雙按在沈素綰的肩頭,不輕不重地揉捏了起來。@無限好,盡在晉江學城

沈素綰被她逗得笑了,還真的靠歪著身子由得她捏著肩頭。

“今日拙園可熱鬧了,綰姐姐不去真是可惜了……”片刻之後,謝若芙語氣有些悶悶地道。

“嗯?怎麼熱鬧法?”沈素綰眯著眼睛問了一聲。

“舒瑛表姐提前來給大哥哥賀壽,帶了好多稀奇有的禮物,大哥哥在園子裏設宴招待她,府裏的還有叔叔家的姐兒哥兒都來了……席間嵐姐姐還向我問起,問綰姐姐怎麼不去……”謝若芙語帶惋惜地道。

沈素綰輕笑了下沒有說話,周舒瑛身份尊貴,且又與謝琰處得親近,謝琰特地為她設宴洗風自是理所當然的,那般熱鬧歡快的場景她想也想得出來的。不過,她並不為自已沒能去趕宴而遺憾什麼,如果有可能,她寧願去到那處農莊,在那拙樸幽靜的自在居內,與他圍爐煮茶,閑話半日。隻是,以後怕是再沒有這樣的會了。沈素綰想到此處,還是忍不住在心裏輕輕歎了一口氣。

“綰姐姐,大哥哥對舒瑛表姐真的是好,我聽說宴後,大哥哥還親自去了一趟府裏的房,我猜著肯定是去尋合意的禮物回送給舒瑛表姐……”謝若芙說著說著就歎了口氣。

沈素綰聽得她的聲音蔫蔫的,忍不住轉過臉看她一眼,果然神色有些鬱鬱的,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樣。

“這是怎麼說的?你竟為這個不高興?你日後可是要做人家小姑子的人,哪能這般為未來的嫂嫂吃起醋?”沈素綰笑著打道。

“什麼嫂嫂?我可不喜歡這樣的嫂嫂,表麵上對誰都是溫柔可親的,可實際上,她最是心氣兒高,最是容不下人的……”謝若芙嘟囔了一聲。

沈素綰笑著搖搖頭,正待重新靠回到榻上,可謝若芙將眼珠一轉,突然間雙按了沈素綰的肩頭,腦袋也湊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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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說啊,我喜歡的嫂嫂,便是像……像綰姐姐這樣的人,有才有貌,人品好,還有一的絕技,最重要的是,和我合得來……”謝若芙掰著指頭,越說是越是高興起來。

“小丫頭,胡說些什麼呢?”沈素綰聽她拿自已與謝瓚打,忍不住白她一眼,又抬指頭在她額頭上輕戳了一下。

謝若芙誇張地叫了一聲“痛”,然後挪開一點捂住了額頭。

“綰姐姐,你做什麼要生氣?難道我大哥哥還配不上你不成?論家世,樣貌,人品及才氣,我大哥哥哪裏差了?你今兒倒是和我說個明白……”謝若芙雙瞪圓了一雙眼睛,雙插著腰,一副氣惱不平的模樣。

大哥哥?沈素綰聽得呆了下,原來她口的“嫂嫂”指的“大嫂”,是指謝琰之妻,自已剛才想當然認為她是替自已親哥哥謝瓚說這話的,隻是沒想到她說的是謝琰。隻是為什麼她會這樣說,難道,連這小丫頭也看出什麼來著嗎?沈素綰想到這裏,心裏莫名就有些發慌了,麵上也隱隱生出了些熱意。

“芙兒你……你越發渾說了……”沈素綰生怕謝若芙看出自已臉上的異樣,口喝了她一聲,然後就背過臉不理她了。

見得沈素綰動了怒,謝若芙這才吐了下舌頭嘻嘻笑了起來,又坐回到榻上,摟著沈素綰的肩頭好一通撒嬌賣癡。

直鬧騰了好一陣子,謝若芙才告別回了東廂。她一走,屋內就靜了下來,沈素綰想想今日發生的事,再想想謝琰過來說的那番話,加上謝若芙提到拙園內的情形,心裏莫名就有些煩躁起來,左思右想無法抒解,還是起了身,讓靜娘點亮了燈,她坐到了案幾之前,打算剛才那塊擱置的紫竹再雕刻一陣子,待心靜了再洗漱歇下。

“姑娘,外麵來了一位姐姐,自稱是自拙園來的,說是有事要求見姑娘……”雪青掀簾進屋道。

拙園來的?沈素綰頗感驚訝,她抬眼看窗外,心想這天都黑了,拙園裏會有什麼人要見自已?

“快請進來吧……”沈素綰吩咐道。

片刻之後,門簾再次被掀開,一個鵝蛋臉,眉眼秀麗的女子走了進來,

她身著杏黃色素麵褙子,青碧色錦紋裙,身姿芊細,自有一般沉靜自若的氣質,她裏還抱著一隻石青色的錦麵包袱。

“綠盞見過沈姑娘……”那女子對著沈素綰福身一禮,麵上含著淡淡笑意。

“原來是綠盞姐姐,這麼晚了有事打發人來問一聲就行了,怎麼還勞頓姐姐親自過來一趟……”沈素綰很是客氣地道,她雖是沒見過綠盞的麵,可是早聽謝若芙說過,綠盞是拙園裏的大丫鬟,也是謝琰身邊僅次於藍珈的得力人,算得是拙園的半個管家了,府下人見了她,都要尊一聲“綠盞姑娘”的。

“綠盞多謝姑娘體貼,隻是今日這樁差事,是大公子千叮嚀萬囑咐的,綠盞實在不敢托他人之,一定要自已過來一趟才放心……”綠盞笑意盈盈地道。

沈素綰聽得心驚訝,心想能有什麼事,要讓謝琰竟要千叮嚀萬囑咐的,還讓綠盞不放心交付旁人?

見得沈素綰一臉驚訝的模樣,綠盞麵上笑意更濃,她移步至沈素綰麵前,將一直抱著的包袱放了下來,又小心打開了。

沈素綰低眉一看,就看包袱內放著一件衣物,綠盞抬輕輕展開,沈素綰便看清了,這是一件大紅色的鬥蓬,羽紗麵,白狐狸皮的裏子,領口一圈雪白的狐狸毛。這件鬥蓬色彩鮮豔奪目,質地比起白天看到的謝毓萱及周舒瑛身上穿的還要好上一些的模樣。

“綠盞姐姐,這是何意?”沈素綰看著眼前這件華麗異常的鬥蓬,麵上的神情更加的驚訝。

“姑娘,這便是大公子交待綠盞的事,如今,東西送到了,綠盞也好回去向大公子交差了……”綠盞說完福身一禮道。

“這……有勞綠盞姐姐了……“沈素綰雖是滿腹疑惑,見得綠盞要走,還是向她道了聲謝。

綠盞莞爾一笑後退後兩步,然後轉身朝門口走去,才走了兩步,就見一旁的雪青仰著脖子,正一臉驚奇地看著案幾上的鬥篷。綠盞隨即頓住腳步朝她開口說話了。

“雪青姑娘,你今日沒帶錢袋子嗎?”綠盞的臉憋著絲笑意道。

“錢袋子?沒有啊,綠盞姐姐要用錢袋子嗎?”雪青摸摸自已空著的腰上,有些莫然其妙地問。

“那我就放心了,雪青姑娘今日定是不會賞我錢買香粉了……”綠盞一邊說著,一麵還煞有介事的拍了下自已的胸口。

雪青還聽得一臉的懵,那邊的沈素綰卻是忍俊不住笑了起來。真沒想到,燕桃來沉香小苑的事,怎麼這綠盞都知道了?這弄得這麼清楚,就連雪青拿自已的錢給燕桃買香粉的事兒知曉了。沈素綰回想了一下,就想起當時在場的還有小丫鬟阿喜,許是阿喜一時嘴快傳了出去。@無限好,盡在晉江學城

“哎呀,綠盞姐姐都知道這事了,是不是,大家……大家也都知道了……”雪青終於反應了過來,她漲紅了臉支吾著道。

“這有什麼好害羞的?雪青姑娘如今可是名聲在外,人都說了,這樣忠心護主的厲害丫頭誰都想要一個呢……”綠盞憋著一臉的笑意道。

雪青聽得哭笑不得,沒想到隻是幫著自家姑娘懟了一回燕桃,沒想到竟就出了名了。

見得雪青一時無話,綠盞突然想起什麼來,她朝雪青走近兩步,然後站到她跟前低了頭,壓著聲音一字一句地道。

“雪青姑娘,我再告訴你一樁秘密,拙園之內可沒有一個得臉的丫頭,大公子身邊的人,清一色是小廝。就連我,也隻是帶著幾個小丫鬟,替大公子打打雜跑跑腿而已,近身伺候的事一點也沾不到邊的……”

綠盞雖是刻意壓了聲音的,可是那聲音仍很是清晰地傳了出來,坐在案幾邊的沈素綰自然也是聽得一清二楚。綠盞為什麼要特的和雪青說這個,好似還特地讓自已也聽到的?難不成這也是他交待的嗎?沈素綰抬眼看了下綠盞,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竟生出一絲抑止不住的歡喜來,那人表麵冷眉冷眼一本正經的模樣好似在眼前浮現,她忍不住微彎了唇角輕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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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豔

驚豔

綠盞見得沈素綰看向自己,忙又淺笑著朝她欠了下身,然後才轉身出門去了。

見得綠盞出了門,雪青猛的就跳將起來,快步跑進了隔壁的碧紗櫥後,將正在替沈素綰尋找冬衣的靜娘給拽了出來。

“雪青,你這是幹什麼,天太冷了,我正要替姑娘找一件厚實的鬥蓬出來,你拽我幹什麼?”靜娘一頭悶著頭在衣櫥裏,沒聽到剛才外麵的動靜,她一邊推著雪青的一邊埋怨道。

“還找什麼鬥蓬?不用找了,這不是現成有人送來了……”雪青不由分說的將靜娘拉到了沈素綰的身邊的案幾旁,指著上麵的鬥篷就叫她看。

靜娘看得眼前一亮,雙拿起那件大紅的鬥篷,麵上露出了驚訝之色,雪青忙告訴她這是小侯爺特地叫了身邊的綠盞姑娘剛送過來的。

“靜娘,我現在捋一捋啊,早上就聽你說了,姑娘在拙園門口遇見了小侯爺,小侯爺說姑娘穿著單薄,還將自己的爐送給了姑娘。這天都黑了,綠盞姐姐還領命來了沉香小苑,送來的卻是這禦寒保暖的鬥篷,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什麼啊?說明小侯爺關心我們姑娘,生怕姑娘著涼了是不是?”雪青也用撫著靜娘裏的鬥篷,麵上神色驚喜,口說得也是歡喜。

靜娘聽得愣了下,片刻之後也是連連點頭,承認了雪青的說法。兩人一起將眼光投向了沈素綰,卻在自家姑娘裏仍是拿著那塊紫竹,麵色也似平靜得很。

沈素綰表麵上仍是鎮定著,實際心裏卻是有些起伏著,待剛才見了那件鬥篷之後,她心裏就有此亂了,這會被兩人盯著著,麵上更是有些發熱了。

“你們倆個,這想什麼呢?人家是侯府的主人,對我這勉強夠得上的客人客氣一下而已……”沈素綰強持著鎮定輕斥了一聲。

“客氣,這怎麼能是簡單的客氣?剛才芙姑娘還說了,說今日小侯爺親自去了一趟存,她猜說是給新來的瑛姑娘找禮物,我看呀,芙姑娘這回是弄錯了,小侯爺去房,定是給咱姑娘尋這件鬥篷的……”雪青說到一半,恍然大悟似的篤定著道。@無限好,盡在晉江學城

“對,雪青這回說得對,我也覺得小侯爺是特地為姑娘去的房……”就連一向沉穩的靜娘,這會兒臉上也浮出一絲激動之色。

沈素綰聽了這話,心裏一陣好氣,正待說她們兩句,可是眼前的兩人根本不再理會她,隻將兩顆腦袋湊到了燈前,對著那大紅鬥篷仔細欣賞了起來。

“你們,你們這是……”

沈素綰一時哭笑不得,話說一半就語塞了,愣了片刻,想了一回,還是忍不住臉上紅了一點,忙低頭看著的紫竹,不敢叫這興奮得難以抑止的兩人看出她有任何異樣之處。

轉眼間又過了幾日,很快就到了臘月初六,這一日便是謝琰的生辰之日。因著寧秀縣主吩咐要為謝琰操辦一場生辰宴,這一日府上自大清早開始,就開始熱鬧了起來。下人們自府內與拙園間往來穿梭,忙著送東西布置園子。早膳過後,又不時有些親戚家的姑娘們坐著小轎入了園。

待到了傍晚時分,謝若芙已是穿著一身簇新等在了沈素綰的門外,一個勁的催著沈素綰一道往拙園去。午之前,綠盞已是派了身邊的小丫鬟來了沉香小苑,邀請沈素綰晚上去拙園赴宴,直將雪青與靜娘又歡喜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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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快點穿上……我敢說,姑娘穿了這件鬥篷,今晚的宴上定是比所有人都要好看……”雪青展著昨日綠盞送來的鬥篷,麵上喜滋滋地道。

沈素綰抬頭看了一眼,隨即搖了搖頭,一旁的靜娘立即會意,回身取了件水粉鑲灰的鬥篷披在了她的身上,因著今日參加的是生辰宴,她今日裏麵穿了件蜜粉色的襖子,藕色的散花裙,比起平日的素淨多了點顏色,雅致裏添了點明媚之息。

沈素綰站起了身,雪青抬頭看看,就見自家姑娘站在那裏,宛如一株空穀幽蘭,清麗又不張揚,她心裏也明白了些什麼,輕輕地歎了口氣,悄悄將的大紅鬥篷收回了箱子裏。

沈素綰出得房門,外麵的正等著急的謝若芙立即自坐上站到了起來,上前挽了她的,一副迫不及待的神情。沈素綰朝她笑笑,然後兩人一道攜著就往拙園方向去了。

一行人快著腳步進了拙園,才踏進園門,便發現今日的拙園與往日截然不同,園內各處都掛上了花燈,那些燈皆由紗綾製成,照得園內輝煌灼灼。燈光映照之下,園內的假山,流水,曲橋及花木,皆都影影綽綽,透著與白日所見不一樣的感覺來,朦朧裏又透著些溫暖與喜氣來。

門口早有執事的丫鬟迎上前來,帶著幾人往拙園的正廳去了。才至門外,便聽得廳內有細樂伴著人語傳了出來。

沈素綰隨著謝若芙進了門,就見裏麵布置得富麗堂皇,大廳兩旁的案幾邊已是坐滿了人,兩人忙尋了個空著的案幾坐了下來。

沈素綰抬起了頭,就見上首及附近仍是空著的,心知時候還算早,這正主都還未出來了。

“表姑娘,自上次學堂想見都有一段時日,怎麼也一直不見你出門來?”身旁一道輕柔的女聲自她右邊響了起來,沈素沈綰側過臉一看,就見一個身著粉襖的姑娘正看著自己。

“原來是嵐妹妹,隻因天兒冷,也就懶出門了,勞妹妹掛念……”沈素綰輕笑著道,她認出這女子是西府裏的姑娘謝如嵐,上次在拙園學堂裏有過一麵之緣,謝如嵐當時還替她說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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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如嵐雖隻見了沈素綰一麵,但對她印象極好。坐在沈素綰左邊的謝若芙見了,朝她招招,謝如嵐就坐了過來,人坐在一處,小著聲音閑話了起來。

“芙兒,我瞧今日來了好些個樣貌不俗的姑娘家,我瞧著這模樣,是不是讓大哥哥相一番,有那意的便是要議上親事吧?”謝如嵐小聲道。

“這定是我母親的意思,不過,我看這事懸,我大哥哥的眼光你也知道的,什麼時候正眼瞧過這些個鶯鶯燕燕的,我看呀,一個也沒戲……”謝若芙的眼光在大廳之內瞄了一圈,歎口氣搖搖頭,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

謝如嵐被她的模樣逗樂了,拿起帕子捂嘴笑笑道:“她們都沒戲,那舒瑛姑娘定是妥妥的你們家人,跑不了了……”

沈素綰聽到這裏,心裏稍稍沉了下,原來周舒瑛與謝琰的事,就連西府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他二人的事,怕就差長輩們捅壞那層窗戶紙了吧。

“這事可說不準,雖說舒瑛表姐有老祖宗撐腰,可是咱們大哥哥的心思,誰也猜不透,他若是真的屬意舒瑛表姐,也就不可能拖到今天還未成親了。說到底呀,他眼光太高,老祖宗也拗不過他……”謝若芙托著下巴,口輕輕嘀咕了一聲。

老祖宗?沈素綰聽得心一動,心想今日謝琰生辰,侯府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祖宗不知道會不會出現?她來了這段日子,還沒見過那位老祖宗的廬山真麵目呢?

一會兒功夫之後,廳後傳來一陣有些急促的腳步聲,綠盞率先進了屋,對著廳內眾人笑容滿麵的道:“諸位貴客,今日小侯爺生辰,當真是個好日子,不僅侯爺和縣主要來入宴,就連老祖宗也來湊熱鬧了,大家夥快快起身迎接……”

綠盞的話音剛落,眾人皆都大喜過望,一個個慌得站了起來,然後揚著脖子看向了門外。

片刻功夫之後,門口就有一行人簇擁著一位老夫人緩緩進門來了。一隻胳膊搭在謝琰的右上,身邊另一側,抬虛扶著的,是一身紅色金線繡雲紋披風的周舒瑛。走在稍後一點的,是清俊儒雅的南昭侯爺,寧秀縣主走在他身側,謝毓萱挽著自己母親的,也打扮得俏麗精神。

“見過老祖宗,見過侯爺,縣主,見過小侯爺……”眾人連忙施禮道。

“諸位快快起身……今日我孫兒生辰,我老太太是來湊熱鬧的,你們都要隨意些……”老夫人抬著,對著眾人和言悅色道。

眾人紛紛稱謝落了座,沈素綰卻仍是站在那裏,臉上也是一副呆愣迷茫之色。那老夫人從門口出現,她隻看了一眼就驚詫得說不出話了。那老夫人年過六旬,兩鬢有些花白,麵容白皙,眉宇間依稀看出年輕時候清麗來,可不就是那日在謝琰的農莊內見到的包白菜的阿婆?隻除了換了一身富貴逼人的衣著外,與那勞作的老婦人可不是一模一樣?

“綰姐姐……”謝若芙覺察到了沈素綰的異樣,連忙抬拽了她一把,沈素綰這才如夢初醒,慌得就坐了下來。

沈素綰坐下來之後,心神還是有些恍惚,一時很是想不通。那農莊裏的老婦人怎麼一轉眼間,竟成了侯府的老祖宗。她抬起頭,朝上首又看了一眼,見得那老夫人已由謝琰扶著坐了下來,身邊的丫鬟正在忙著伺候她去了身上的雀金鬥篷。

沒錯,她就是農莊阿婆,沈素綰再次確認了。正待收回眼光時,便感覺上首有人正朝自己看過來,她又一抬眸,便見謝琰正在看著自己。他坐在了老祖宗的右邊,身邊的丫鬟正伏低了身子,將他身上銀白織錦的羽緞鬥篷取了下來,露出裏麵絳紅色的錦衣來。平日裏見他都是一身月白,今日因著生辰換上了這一身亮色,襯著他昳麗俊美的麵容,不若平日裏那般清冷,卻是多了一絲光彩奪人的驚豔來。

謝琰的目光穿過眾人朝她看著,眸內有一絲關切,還有一點安撫的意味。沈素綰突然想起來,當日在農莊之時,他可是同著自己一樣喚那老婦人作“阿婆”的。現在想想,他是配合著他的祖母一道忽悠了自己一回,當時就覺得他對那老婦人的態度有些異樣,恭敬有加裏還透著點無可奈何的感覺,自己再想不到他祖孫二人是在演戲,可這是為什麼?為什麼老祖宗要同自己開這樣的玩笑,謝琰為什麼又要配合他?

謝素綰想到這裏,不由得又瞥了謝琰一眼,目光裏帶了點嗔怪來。這一瞥,卻是發現謝琰一直在看著她,這會兒正迎著她的目光,唇角微微勾起,似是溢出了一點笑意。她頓時心一惱,瞪了他一眼,而後就收回眼光再也不看他了。

“你看呐,小侯爺今日好似與平常不太一樣了,換了件紅衣,整個人都變得溫潤了起來……”緊臨著案幾旁邊,有個女孩兒壓低了聲音道。

“是啊是啊,我才見他嘴角揚了下,好似笑了一下,哎呀,真是看得人心裏好一通亂跳……”又有一個女孩小著聲音回道。

“他好像一直朝我們這邊看著,你說,他會不會是在看我?我今日這件淺金五彩繡花褙子肯定是穿對了……”前先那女孩又有些激動地道。

“呸,要看也是看我,你這褙子太花哨了,沒我這件丁香色的素雅……”另一個女孩立即出聲啐道。

沈素綰聽得心好笑,悄悄將眼光朝旁邊瞄了一眼,果然見得鄰坐兩個女孩臉蛋紅紅的,正小著聲音爭得不可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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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處

獨處

“綰姐姐,就這樣的庸脂俗粉,我大哥哥怎麼可能會看一眼?”謝若芙悄悄湊到她耳旁嘀咕了一句,沈素綰慌的連忙示意她噤聲。

片刻之後,宴席便開始了,絲竹聲,眾人紛紛舉起麵前的酒盞,先是敬了老祖宗及南昭侯爺夫婦,又朝著謝琰敬了酒。

“今日是琰兒的好日子,來的也都年輕的孩子們,我們來喝杯酒熱鬧下也行了,老是坐在這裏,倒叫他們都不自在了……”略略過了一會兒之後,坐上老祖宗喝完自己盞的酒,轉臉對著自己左邊的兒子及兒媳道。

“母親說得有道理,不若兒子這就陪母親回去福禧堂,如何?”南昭侯爺溫聲道。

“母親,您好不容易才出來一趟,要不要去媳婦院裏坐一會兒,媳婦為您煮茶好不好?”南昭侯爺身側的寧秀縣主也輕笑著道。

“好呀,難道你肯孝敬我一回,我哪能不領情?”老祖宗一邊站起身,一邊半開玩笑著道,說得南昭侯爺和寧秀縣主都笑了起來。

“老祖宗,我也要去縣主那裏喝茶……”一陣銀鈴般的聲音響了起來,眾人抬眼看時,就見得一臉端莊秀美之色的周舒瑛也站起身,看著老祖宗口軟著聲音道。

“瑛丫頭,你好生在這裏待著,陪著你表哥好好過個生日才是正經……”老祖宗聽著周舒瑛說話,臉上頓時浮上慈愛之色,當即樂嗬著聲音道。

“是,老祖宗……”

周舒瑛乖巧地應了下來,一邊應著,一邊抬眼看了下正站到老祖宗身邊的謝琰,眸有光彩閃現,嬌嫩白皙的臉上,也浮現了一抹嬌羞的暈紅。

老祖宗起了身,眾人皆都起身相送,一通恭送聲,一群仆從又簇擁著老祖宗及南昭侯爺夫婦出了門。

長輩都出了門,席上眾人全都鬆了一口氣,那些姑娘們更是個個麵有竊喜之色,一個個羞答答的朝著上首瞄過來,都想多看看一眼那雋秀雅潔的冰雪公子。

可那人這會兒卻很是安靜的坐在上首,眉眼低垂了一點,麵上的神情也淡淡的,恢複了往日的清冷,隻是偶爾抬起修長瑩潤的指頭,捏起案上的白玉酒盞輕抿一口,這滿堂明豔動人的女子好像都入不了他的眼。眾人心裏都生了點失落,可偏偏又舍不得移開眼睛去。

“我說諸位姐姐妹妹,既是來參加我大哥哥的生辰宴,你們肯定都費心備了禮物,這會兒長輩們都走了,你們還不拿出來,難道還要藏著揶著嗎?”謝敏萱坐在謝琰的邊,見著眾人癡癡看著自家兄長,她捂嘴一笑,然後站起身來,對著廳內眾人清脆著聲音道。

“萱妹妹,我們自是備了禮物來的,隻是不知道萱妹妹準備了什麼禮物,應該先拿出來給我們開開眼界啊……”謝如嵐揚著聲音道。

“嵐姐姐說得在理,你們既是想開眼界,今兒啊,還要讓你們大大的地開一回……”謝敏萱一聽正下懷,她將下巴一抬,朝著廳後屏風揮了下,片刻之後,就有兩個體壯的仆婦抬著一樣東西自廳後走了出來,又小心放在了案幾間的空地上。

那東西有尺來高,上麵還蒙著一屋紅綃布,眾人都生了好奇心來,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稀奇的禮物。

謝敏萱在眾人的目光走到了場地央,唇角噙著一絲得意又神秘的笑意,慢慢的抬至那紅綃布上,眾人的眼光也就全都聚到她芊細修長的指上。

謝敏萱一抬,那塊紅綃布落了地,眾人看得那禮物,先是呆愣了片刻,而後才紛紛發出“嘖嘖”讚歎之聲。紅綃之下,是一株高達尺的玉質珊瑚樹,通體呈血紅之色,枝椏分明,形體優美,色澤豔麗,正有灼人的光華散出來。

“好美呀,我還從未見過這麼高,顏色這麼好看的珊瑚樹……”

座有女子發出了驚歎之聲,惹得眾人連連點頭表示讚同,在坐的女子都是寧秀縣主精心挑選出來的名門閨秀,自然眼界也是不低的,不過這樣高質地這樣純的的珊瑚樹她們還是頭一次見到。她們一個個麵露驚之色,心裏卻都在想,這雲城謝家富可敵國的傳言並非空穴來風了。

“諸位諸位,在此聲明一下,這禮物其實不是我準備的,我們家也沒有這樣的寶貝……”謝敏萱似是看出了眾人的心思,清了清嗓子又道。

“那這是誰準備的?”立即有人好奇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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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敏萱聽得沒說話,她慢慢轉過身,芊細的指頭一指,就指向了正坐在謝琰鄰座的周舒瑛身上。

“這珊瑚樹,是我舒瑛表姐特地為大哥哥準備的生辰之物……”謝敏萱笑盈盈,有一種與有榮焉的自豪感。

原來是瑛姑娘送的,北清候家什麼樣的寶貝沒有?眾人恍然大悟的同時,心裏都生了些酸澀之感,這瑛姑娘家世好,樣貌又美,是最有可能嫁入雲城侯府的人,這怎叫她們心裏不犯酸?

“大哥哥,這禮物……你喜歡嗎?”

就在眾人既羨慕又心酸之時,座上的周舒瑛開口說話了,她麵朝著謝琰的方向,麵上含著一絲溫軟的笑意。

謝琰這才抬起了頭,眼光在那珊瑚樹上停留了片刻,而後將唇角輕輕揚了下,麵上也似笑了下。

“這珊瑚樹珍貴異常,瑛妹妹費心了……”@無限好,盡在晉江學城

謝琰嗓音不大,可是音質澄澈悅耳,再配上他那百年難得一見的笑顏,直讓宴上女子都將臉紅了一紅。眾人都在心想,這珊瑚樹雖是珍貴異常,可是能博那冰雪公子一笑,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沈素綰盯著那珊瑚樹看了好一會兒移不開眼睛,她倒不是在驚歎這珊瑚的珍貴,而是習慣使然,她又不由自主地琢磨起這玉珊瑚的雕法了,這般精美絕倫的形狀,製作這人,定是要擁有出神入化的雕技才行,她心裏有些自歎不如了。

“隻可惜我這拙園建得簡陋,這光采奪目的珊瑚樹擺在哪都顯得受屈了……”

沈素綰還在自顧自的想著,冷不防謝琰又開口說話了。沈素綰聽了這話,心裏微微吃了一驚。謝琰這話的意思,可不是說這件禮物太過奢華,他與這拙樸天然的拙園不相搭,更是與他“冰雪公子”的脫俗氣質不相配麼?他這樣算是當眾拒了禮了,不知那周舒瑛會作何回應?

沈素綰想到這裏,忙將眼光投向了的周舒瑛。直見周舒瑛端坐在那裏,麵上仍是一副溫婉嫻靜,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不適與尷尬。

“大哥哥說得是,是舒瑛考慮得不周到。不若叫人將這珊瑚樹送到老祖宗的福禧堂內,一來叫老祖宗瞧著喜慶,二來大哥哥去福禧堂時也可觀賞一下,你說好不好?”

周舒瑛聲音輕緩,說到最後一句,更是婉轉柔順,帶著絲央求之意。宴上眾人聽了這話,都覺得這周家姑娘雖是身份尊貴,可實在是個知書達理,大氣又溫柔可親的,那些女子都生了些自愧不如的心思。

謝琰聽了麵上微微一愣,周舒瑛既說了要將珊瑚樹轉送給老祖宗,他再沒有理由再拒絕。他看了周舒瑛一眼,然後輕輕點頭答應了下來。周舒瑛一見立即麵露笑容,看向謝琰的目光更是帶了些柔軟來。

片刻之後,有仆從上前,將那珊瑚樹移至了廳外。廳眾便便又紛紛上前敬獻生辰禮物了,有了剛才珊瑚樹的驚豔奪目,其餘人的禮物皆都成了點綴之物。不過謝琰皆都看了,還一一親口謝過,眾人不由得又為他的謙恭可親生了不少好感來。

待輪到謝若芙時,她卻不讓人當場打開匣子,說是務必請大哥哥回屋之後才看。眾人皆都暗自發笑,想她一個庶女,肯定是沒有拿得出的禮物,恐在眾人麵前失了麵子,故而才有這種矯情的說法。謝琰卻是出人意料地答應了下來,還叫人仔細收著送到他的書房內。

沈素綰聽得心一動,謝若芙那匣子裏,裝的肯定是從自己那裏要的那塊端石硯,沒想到謝若芙倒是個心細,不叫當眾拿出來,怕是謝琰會追問這硯是誰製的吧。不過,謝琰什麼稀罕物沒見過?這硯台,他怕是轉頭就忘了,一輩子都不打開那匣子也極有可能。真是可惜了自己那塊上好的端溪石了,沈素綰很是惋惜地想到。

眾人獻過禮之後,謝敏萱又提議大家行起了酒令,一時間廳內又熱鬧了起來。沈素綰有些耐不住這喧囂,借著更衣的由頭出了大廳,雪青忙將鬥蓬披了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