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話講到這個份兒上,水玲瓏再不退步就顯得不識抬舉了,水玲瓏福了福身,道:“隻要她承認錯誤並向我保證永不再犯,我可以原諒她這一回!”
冷幽茹見水玲瓏的決心如此之大,不好不依她,命岑兒喚來了董佳琳。
董佳琳先前在晚膳時穿的是一條阮煙羅輕紗裙,現在卻是一條挑金絲撒花煙羅裙,並一件半透明對襟紗衣,腰間掛著一個葫蘆形玉墜子,是安郡王所贈,她一直視若珠寶。她的臉上撲了淡淡的胭脂,也描了纖細的柳眉,五官顯得更為精致立體。她進屋,看見水玲瓏時稍稍露出了驚愕的神色,爾後從容地行了一禮:“給王妃請安,給世子妃請安。”
“哼!”水玲瓏冷冷地撇過臉!
董佳琳就尷尬地笑了笑,水玲瓏的敵對意味太明顯了。
冷幽茹指了指一旁的繡凳,語氣還算溫和:“坐吧,有些事兒想問你。”
“是。”董佳琳心有不安地坐下。
冷幽茹就問:“今晚你和貼身丫鬟起膳房領下火湯,可是撞翻了枝繁的托盤?”
枝繁、葉茂和柳綠是水玲瓏的大丫鬟,府裏的人都認識。董佳琳不敢直視冷幽茹的麵容,隻低垂著眉眼道:“是,杏兒不小心和膳房的丫鬟碰到一起,沒穩住身形便打翻了枝繁的托盤。”
“撒謊!明明是你指使杏兒撞的!你還想抵賴?”水玲瓏毫不留情地嗬斥了過去!
董佳琳的柳眉一蹙,委屈之色浮現在了眼角:“沒……沒有!我沒有指使杏兒打翻誰的托盤……”
水玲瓏橫眉冷對:“你少裝糊塗!我不就是給了你一點兒臉色看嗎?何至於你就為了一己私欲拿我做你的墊腳石?”
董佳琳急得一下子站了起來:“世子妃,你說的話我不明白。”
水玲瓏用手指著她的鼻子厲聲道:“不明白我就給你說明白!你不想這麼早回姚家,所以你就想方設法地推遲我大姐和姚成的婚事!你希望我病了、殘了甚至死了,這樣你就有足夠的時間呆在王府追求你的安郡王!”
董佳琳急得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沒有!我沒有!我哪裏有你說的這麼不堪?”
水玲瓏如刀子般犀利冰冷的眸光直直射向董佳琳,並字字誅心地道:“你怎麼沒有我說的這麼不堪?你說說自己都多大了?十七有了吧?怎麼還沒議親呢?是馮晏穎不給你議親,還是你自己統統瞧不上,非要等到某天飛上枝頭變鳳凰?
三公主生辰當天,你敢說你沒跑去找太子?
你和那群貴女湊在一塊兒,不是為得太子高看兩眼又是為了什麼?
怎麼,太子瞧不上你,你就把主意打到王府裏來了?你不就是看著王府的門楣高,你邂逅貴人的機會也多唄?
年輕郡王,俊美瀟灑、善良耿直,簡直是萬千女子魂牽夢縈的夫君人選,你近水樓台若不先得月你又如何甘心?”
“嗚嗚……”董佳琳捂住臉,仿佛再也抑製不住情緒哭了起來,“你……你……你竟是這麼看我的……枉我還覺得你比她們都真心……你……”
水玲瓏冷冷一哼:“真心那也得看對誰!”
董佳琳就仿佛絕望了一般,顫抖的身子越來越緊繃,她的哭聲也越來越大,終於,她把心一橫,撞向了一旁的門板!
嘭!
董佳琳倒在了血泊裏……
冷幽茹勃然變色:“玲瓏!你……你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水玲瓏一點兒也不為所動:“母妃,你千萬別被她的詭計給騙了!她一定又是想的一出苦肉計,為的就是賴在王府養傷!”
冷幽茹的唇瓣動了動,似乎欲言又止,探究的目光在水玲瓏慍怒的臉上來回掃了幾圈,最終對門外喚道:“岑兒,把董佳小姐抬進廂房,請大夫過來醫治。”
岑兒喊來丫鬟將董佳琳抬進了後院的廂房,爾後迅速去請了大夫。
大夫就納悶兒了,他在府裏住了這麼久,也就幾個月前被世子妃半夜叫去尚書府大顯了一回身手,其餘時間他都閑得發慌,今兒倒好,先是世子妃請,再是王妃請,府裏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眾人散去,水玲瓏複又坐下,沒有半分愧疚的神色。冷幽茹絕美的眸子裏泛起一抹深意,試探地道:“你似乎對董佳琳的成見很大,你瞞了我一些事兒吧?”
水玲瓏清了清嗓子,又抿了抿唇,明顯是心虛了。
冷幽茹的語氣重了些:“你既要我替你出頭,又不肯和我說實話,你是想把你婆婆當猴耍嗎?”
水玲瓏悻悻地聳了聳肩,行至冷幽茹身旁,揚起一抹討好的笑:“母妃,我沒有故意瞞著你的意思啦!隻是事關重大,我怕你難過所以一直不敢說。”
冷幽茹的睫羽顫了顫,語氣如常道:“你但說無妨。”
水玲瓏咬了咬唇,又皺了皺眉,最終幽幽一歎:“母妃,你真的不要被董佳琳溫柔怯弱的外表給騙了,她其實是個歹毒到了極點的女人!”
“怎麼說?”
水玲瓏就把和冷薇臨死前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訴諸了冷幽茹,包括冷薇書寫的筆畫,隻見冷幽茹的十指狠狠一張、雙臂劇烈一顫,宛若雷擊電打,眸光也染了揮之不去的驚詫:“竟……竟然……是這樣?薇兒……是被人害死的?”言罷,死死拽住掛在胸前的佛珠,像拽著一根救命的稻草!
水玲瓏看了冷幽茹一眼,眼皮子動了動,又道:“是啊,以草字頭開始的姓氏我隻認得‘荀’和‘董佳’,但荀家人好似和冷家、姚家不怎麼熟吧,那麼隻剩董佳琳了!”
“你……沒騙我?”冷幽茹的聲線都在顫抖!
“母妃,我和冷薇的當晚的事要是有一個字不真,讓我天打雷劈!”水玲瓏之所以敢發下毒誓,因為她真的沒對那晚的經曆撒謊或做任何保留!
冷幽茹的手拽得更緊了,幾乎要捏碎香木所製的佛珠:“那董佳琳……真是太可惡了……”
水玲瓏的鼻子哼了哼,不屑嗤道:“她這是暈得快!等她醒了我連冷薇的事一並問清楚!該上夾棍上夾棍,該動板子動板子,我就不信天底下有敲不開的嘴兒!她都敢設計姚成和冷薇,又給冷薇吃這種害死人的保胎藥,真不知她還有多少壞事兒瞞著我們!”
冷幽茹臉上的血色全部褪盡,蒼白得宛若蒙了一層寒霜:“真是……人不可貌相……太……太可怕了……”
“王妃!王爺的藥好了,您要給王爺送過去嗎?”岑兒安頓好董佳琳之後在門口輕聲地稟報道。
藥其實早就好了,能去主院說明諸葛鈺和諸葛流雲的父子談話已結束。
冷幽茹的睫毛顫出了一個不規律的節奏,但神色恢複得極快,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她又再次成為了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她站起身,朝水玲瓏雲淡風輕道:“這事兒你先不外傳,鈺兒你也別告訴,我想法子去冷家和姚家核實一番再給你答複。至於董佳琳,你暫時不要去找她以免打草驚蛇了。”
水玲瓏起身給冷幽茹行了一禮,恭順地道:“是,我記住了。”但語氣裏,有明顯的不甘心!仿佛一沒人看著,她就會衝進董佳琳的院子,第董佳琳實施十大酷刑、嚴加審問!
冷幽茹又多看了她一眼,真倔!
冷幽茹和水玲瓏一同往大門口走去,光影處,諸葛鈺恭候多時,水玲瓏一見著她連規矩都不顧便小跑著撲進了他懷裏,諸葛鈺微微一愣,爾後雙臂緊緊環住了她:“當心,別摔著了。”
語畢才注意到冷幽茹也走了出來,他忙扶正了水玲瓏的身子,給冷幽茹行了一禮:“母妃。”
“嗯。”冷幽茹淡淡地發出了一個鼻音,看著不懂規矩的水玲瓏和眼底滿是寵溺的諸葛鈺,眸色閃過一絲複雜。
水玲瓏“羞澀”地低頭,躲在諸葛鈺身後很是局促不安的樣子,諸葛鈺握住了水玲瓏的手,朝冷幽茹淺淺一笑:“我和玲瓏先回去了,母妃安。”
冷幽茹沒說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原地。
諸葛鈺拉著水玲瓏走到一處無人的假山旁,雙臂按著假山將她罩在其間,似笑非笑,語調七彎八繞:“想我想得不行了,嗯?當著母妃的麵都敢撲我了,這得多深厚的思念?”
水玲瓏眨了眨眼,訕訕一笑:“嗬嗬,晚上我喝了些酒,所以腦子有些昏,容易衝動。”
“是嗎?”諸葛鈺豐潤的唇瓣微微揚起一個似是而非的湖底,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眸裏不經意地閃過一絲邪魅,水玲瓏頓感不妙,想要推開他,卻被他一手扣住了兩隻皓腕於頭頂,今晚,他才是喝多了的那個!
諸葛鈺俯身,輕輕吻了吻她的唇,柔聲道:“正好,我也挺衝動的。”
話音剛落,他的身子便緊緊貼住了水玲瓏的,水玲瓏就感覺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抵住了她的肚子,她四下看了看,呼吸不由地急促了起來,這可是在外麵!
諸葛鈺看著她又是緊張又是羞惱的可愛樣子,“噗嗤”笑了,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粉嘟嘟的紅唇:“下不為例!”
在她真正喜歡上他之前,他情願她總是被動地接受,也不願她故作熱情,利用也好、感激也罷,總之,他不想要這樣的她。
水玲瓏吃痛地瞪了瞪某個罪魁禍首,一把推開他,卻是沒回墨荷院,而是去往了諸葛汐的院子。
董佳琳受傷的消息很快傳遍了王府,但冷幽茹讓水玲瓏三緘其口,水玲瓏便沒聲張,對外隻宣稱董佳琳不慎跌倒磕到了額頭,最開心的莫過於諸葛姝小魔王,樂嗬得在床上翻起了跟頭!
安郡王剛從郭家回來便聽到董佳琳受傷的消息,他不作停留直接奔進了董佳琳的院子,董佳琳失血過多昏迷不醒,安郡王擔憂得厲害,竟是不顧男女之防在屋子裏坐了一個時辰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