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看不下去了,這個從小就養尊處優、智商超群的家夥,怎麼一遇到和蘇迷涼有關的事情,就全然失去智力了?
二十米的距離很快就走完了,麵前的是一個拐角。
那牆體很薄,隻有一磚寬窄,上邊還粘貼著白色的瓷磚,他的雙臂伸展著,左右擺動,來控製著平衡,隻見他一點點地移動腳尖的方向,保持著身體的平衡。
周圍人的眼睛都瞪得極大,很多人連嘴巴什麼時候張開得老大都不知道,隻知道那心懸著,二十米之外的男子,映著落日殘霞,在他們的視線裏成為一個黑色的輪廓清晰的剪影。
他此刻近乎寸步難行。
顧昊屏住心神,一點點地從細微處體會到身體的平衡度,這裏是一個直角的轉彎,剛剛站在樓頂上因為緊張,並沒有感覺到輕微的風。
此刻站在樓頂的最邊緣,那柔和的風竟然呼呼而來,吹得他的褲管嘩嘩作響,有著隱隱地呼嘯之勢,吹得他連心窩都發苦、發涼。
臨時抱佛腳,大概就是他此刻的心情了。
菩薩啊,你大慈大悲,送她來到我的身邊,慰藉我後半生的孤涼,請一定保佑我拉著她的手,像她當初愛護我一樣,讓我救回她的生命,我一定會為你重塑金身,齋戒行善。
顧昊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孤獨無助,他曾經學過的那些科學理論,他曾經經手的無數神奇實驗,都無法給他足夠的信仰支撐,讓他相信蘇迷涼活著,讓他相信他一定能救回蘇迷涼,所以,此刻,他更加深深地感覺到,當日住宿在靈穀寺內的蘇迷涼,跪倒在菩薩麵前的時候,該是多麼的絕望,卻又是多麼的充滿希望!
他祈禱完畢,勇敢地向左邁出了一步,他的身體因為突然的重力轉換危險地晃了幾晃,風聲更大,吹得他很難維持平衡,引得遠處的人倒抽一口冷氣,驚呼出聲。
他當然知道憑著本能跌入水池,那力道絕對會衝擊著他的愛人陷入險地。
晃悠了幾下,他的雙臂有技巧地晃了幾下,身體緊繃,重新找到了身體的平衡點。
他謹慎地把側著的雙腳在緩慢的行走中一點點地矯正著方向。
終於他能和剛才一樣順利地大步前行了,眾人都跟著鬆了口氣,可是很快就又揪了心,因為他前邊是一道三米長的緩緩地流暢著水的低矮溢水口,蘇迷涼就在距離他三米稍微多一點的地方飄著。
水波粼粼,他能清晰地看到蘇迷涼的模樣。
她仰著臉躺著,麵孔浮出水麵,烏黑的長發水草一樣四散漂浮,呈現扇子一般的形狀,她的雙目安靜地閉著,白皙的麵孔絲毫沒有死去的人的青白浮腫之色,反倒是麵頰緋紅——這顯然是太陽過度暴曬的效果,她的雙手被反剪著捆綁在後背處,雙腳足踝也被捆綁在一起
——這一切模樣,都讓顧昊心生欣喜,他的推測是對的,她是在昏睡中一點點被水漂浮起來的,從她的頭發散開的模樣,他就知道,她深睡未醒,並不曾有過掙紮,這就保證她不是被溺死之後才漂浮起來的。
明明是水波蕩漾,可是瞅在顧昊的眼裏,卻是她在平穩地呼吸,心底湧出別樣一番欣喜滋味——她沒事,看這模樣,就知道她沒事。
他側頭朝遠處的人群看了一眼,他忠誠的下屬對他微微頷首。
顧昊不打算往流瀉著水的缺口處走,隻見他縱身拚力一躍,跳入水池,隻見那水湧過去瞬間,就聽到清晰的嘩嘩的流水聲。
他再露頭的時候,已經是托著蘇迷涼的腰,把她推著遠離那危險的出口。
“頭兒,抱緊,水流開始下泄了!”
保鏢們喊著,快速地拉著顧昊身上的安全繩,好幾個人已經跳了進去,七手八腳地把他們倆個都救出了水池。
顧昊出了水池,就跌坐在地上,渾身沒有了力氣,他爬了兩下,擠到蘇迷涼的身邊,抬手摸摸她的脖頸動脈,微弱的搏動讓他的心徹底地放鬆了,當即開始檢查她的身上有沒有傷口。
蘇迷涼穿著暗色的睡衣,浸泡得水很足,還都是紅色的,一時間他愣是辨認不出她究竟有沒有受外傷,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他也不能掀開她的衣服徹底檢查。
螺旋槳的聲音嘩嘩嘩地響著,眾人順著聲音看過去,隻見一架直升機在樓頂緊急迫降,剛剛粘地,隻見李冉就從飛機上跳下,螺旋槳的颶風吹得他的身體搖搖晃晃,他大步地朝著顧昊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