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諾的突然轉學引起了不小的反應,總有閑得慌又想象力豐富的人腦部出一串原因,什麼“受了情傷遠走它地”啊,還有“被惡毒小姐逼到待不下去”之類的說法。
一早知道轉學內情的隻有蘇念暖和許熒盈,二人各懷心思,都沒有出麵澄清,放假前幾天,謠言都呈愈演愈烈的趨勢。蘇念暖已經無暇顧及這件事了,這幾天她一直在設想,該以何種方式告訴段宸,她的成績。
她不是害怕挨打,她隻是害怕看見段宸失望的眼神,如果沒了優異的成績,那段宸的態度會回複成以前的模樣嗎?蘇念暖不知道,也不敢想。
早上照例和顧念瑾去跑步,回家的時候是七點左右。蘇念暖忽然警惕起來,她看見大門被開了一條小縫,裏麵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像是廚房器具掉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來的。
媽媽昨晚沒回家吧?她記得,一連幾天段宸的房間門都是關著的,她以為段宸不在家,也沒去叩過門。
隨即,房間裏傳來晨故的驚呼,他們對視一眼,顧念瑾率先踹開門進去,蘇念暖亦緊跟他身後。她感到異常的心慌,隻有靠近顧念瑾才能得到安全感。
迄今為止的十三年,蘇念暖從未見過那麼多的血,從沙發一直蔓延到了電視機下的抽屜,沙發上粘到了血滴,暈成一朵開在地獄的曼珠沙華,鮮豔亦刺眼,那條割痕在纖細的手腕上,仍汩汩地往外冒著血。
躺在地上的人是幾天不見人影的段宸,她的身側擺著一把小刀,銀亮的刀身上沾染著血,看著駭人。
蘇念暖顫抖地開口:“媽媽,為什麼啊?!”她甚至不敢上前觸碰段宸,她害怕,自己會觸到一具冰冷的軀體。她隻能一遍遍地問段宸:“為什麼?”
沒人知道她的為什麼問的是什麼,在別人眼裏,蘇念暖的模樣像是傷心過度後的語無倫次。連蘇念暖自己很久之後才想通,那時她大概是通過本能質問段宸,為何臉上那麼安詳,仿佛對這世界已經不再留戀。
顧念瑾一邊把蘇念暖擁進懷裏給她順氣,一邊撥打了120,語氣平靜的請求救援。醫生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怪異的畫麵:地上躺著一個漂亮的女人,房間裏還有三個人,悲痛欲絕的女生趴在男生懷裏,放聲大哭。餘下兩個男生反應太過平靜,稍矮的那個沒有看外人,隻是盯著女生,高大的男生極有條理的告訴他們始末,眼神和他們看遍生死的醫生一樣的漠然,甚至冷血。
錯覺吧?醫生想。他指揮著檢查了段宸的傷,將她抬下了樓,那個美得讓人心驚的女子安然地笑著,傾倒眾生。下樓前,他又望了一眼那個男生,真是奇怪,那人好像對一切都不在意,可安慰懷中女生卻是極盡溫柔。
似是有春風拂麵的錯覺,淡化了周遭事物,眼前一亮。
即冷血又溫柔,一個矛盾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