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溫柔(2 / 2)

他總是那樣淡淡的目光,仿佛什麼都激不起他心底的漣漪,他難得憐惜,難得柔和,可每當他憐惜或柔和的時候,我就毫無抵禦能力,像傻子一樣的墮入進去。

活了這麼多年,才知道不被相信的滋味兒真難受,還不如挨一刀,就算紮得深了,刺到了骨頭,流點血還能好,早晚會愈合,可心上凍著了,不知道多久才能熱乎起來。

我嚐了那麼多苦頭,唯獨周逸辭的寡淡讓我最在意。

我能不在意嗎,我活在他的掌心裏,沒有感情沒有未來沒有一切,最起碼有現在,我是活在此時此刻裏。

我看著他,不肯罷休,他第一次見到如此倔強的我,他眼底我嬌小的輪廓瘦瘦的白白的,頭發有些亂,長長的垂於腰際,他反握住我的手,從他額頭上拿下來,“信。”

我一怔,瞪大眼睛笑出來,他無奈將我手鬆開,“我隻是問問,你怎麼這樣認真。”

我心裏提著的那口氣徹底呼了出來,我最怕他不信我,他不會留一個工於心計還滿口謊言的女人在身邊,他想找情人勾一勾手指任君挑選,他不至於吊著我這棵樹,我也沒那麼吸引他的東西。

我發誓我從沒這麼高興過,他送我好東西我都是笑一笑就得了,不是不喜歡,是到不了那個勁兒上,讓我發瘋似的愛不釋手,物質上我是小貪,感情上我是巨貪。

我感覺好像邁過了一個特別陡峭的高坎兒,以後都平坦了,能長長久久。

白瑋傾一直安靜睡到午後,周逸辭期間進去一次,怕她受涼為她蓋了蓋被子,他腳步很輕,可還是驚動了她,她眯著眼懶洋洋伸手怕了拍旁邊,聲音沙啞讓他躺下休息,周逸辭在床畔俯身親吻了下她額頭,對她說不困,白瑋傾這才重新闔上眼睛,又沉沉睡了過去。

我站在門口看到這一幕,覺得自己特別多餘,事實上我本身就很多餘,但這種感覺一直沒如此強烈過,隻在白瑋傾存在的地方,我才會濃烈感知到。

我就好像是覬覦著一段婚姻意圖不軌的壞女人,伺機而入,登堂入室,施魔法害得蒼生不得安寧。

午後傭人叫我下樓用餐,我擔心白瑋傾醒過來下去會撞上我,幹脆躲在傭人房間裏吃。白瑋傾一點多才從客房出來,她眼底纏著一絲惺忪和哭後的紅腫,整個人看上去更單薄蒼白。

她沒立刻下樓找周逸辭,而是在二層東看看西瞧瞧轉了幾圈,女人的疑竇一旦產生,沒那麼快消除,她非要驗證不可,即便被周逸辭攔住了,也不代表她放棄,反而激起她更大的探究意圖。

白瑋傾摸索著推開了主臥房門,主臥和我現在藏著的房間是對門,我怕她餘光發現我存在,直接將門關合住反鎖,假如她查到這裏來,一定能猜出屋裏躲著的就是她要找的女人,但她進不來,沒有切實證據就無法質問周逸辭,她不敢直接要鑰匙進屋查,她如果有這本事,剛才就著那聲咳嗽是最好的借口,她不可能放過,她還是怕,即便她是周逸辭妻子,在那樣歹毒很辣的男人麵前,也不可能像尋常女人想放肆就放肆。

大概過去半個多小時,我隔著門扉聽見外麵有動靜,似乎有人下樓,等到腳步聲完全走遠再也聽不到,我才小心翼翼拉開一條縫隙,主臥房門大開裏頭空蕩無人,一縷刺目的白光從窗外射入到走廊上,像是灑下了一抔雪。

我離開從房間出去,站在樓梯口屏風後,每塊長條的木板中間有窄窄一條縫,足夠我看清一樓的景象,周逸辭坐在沙發上看合同,白瑋傾在他對麵坐下,她仍舊靜悄悄的,似乎不想打擾他,周逸辭也確實沒理會,他專注翻了兩頁,用紅色朱筆圈出幾個數據,然後在落款處寫下自己姓名。

他做好這一切後將東西隨手扔在茶幾上,“睡得好嗎。”

白瑋傾懶洋洋的抻了下身體,“還好,有點擇床。”

他點頭,“這也是你老習慣。”

“改不掉了,我身上缺點太多,總覺得娶我委屈了你,雖然你沒說後悔,可我心裏都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病魔纏身的緣故,白瑋傾總特別傷感和自卑,她每句話都說得有氣無力,可又跟針紮似的字字珠璣,讓男人心疼,周逸辭蹙了蹙眉,“沒有後悔一說,你不要這麼悲觀。我自己的想法我不會隱瞞,如果我後悔,我有很多種方式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