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鴛鴦街時候還不足十點,珠寶櫃台剛營業,整個大樓裏也沒多少顧客,到處都是打掃衛生的消毒水味兒,我不太喜歡戒指項鏈,覺得戴著不舒服,所以我走到賣鐲子和耳環的櫃台前挑選翡翠,櫃員看我年紀輕輕一個人也沒什麼排場,估計我買不起太貴的,非常熱情將我引到略微平價些的珠寶台,我不挑剔牌子,對於色澤克拉都不計較,我屬於麻雀飛上枝頭,好不容易過兩天好日子,不敢慣自己那些臭脾氣,隻要款式漂亮,我覺得周逸辭見了能喜歡,我就會買下來。
櫃員問我有什麼喜好,我說漂亮就行。
她拉開抽屜取出兩枚藍色的小方盒,放在玻璃台上,“您看看女式扳指嗎?”
周逸辭有個琥珀瑪瑙的扳指,但他不怎麼戴,除了應酬生意會戴上彰顯身份外,他也和我一樣討厭手指頭被束縛住,我對這玩意兒不稀罕,我指了指另外一對紅寶石耳環,櫃員提醒我說,“稍微有一點老氣,女士您這麼年輕,願意佩戴嗎,而且價格也確實不低。”
我說取出來看看,她為我拿出來後我對著鏡子試了試,她笑著說漂亮,“您氣質十分出眾,清新或貴氣的風格都可以很好駕馭。”
我讓她給我包起來,在她包裝的過程中,我看見旁邊櫃台裏還有許多被遮蓋住的珠寶盒,我問她那些是什麼,她說是被富太俱樂部預定出去的珠寶。
富太俱樂部在南風港一家4S店旁邊,都是丈夫身家至少百萬的太太群體,私下項目無外乎聚會美容麻將吃喝玩樂,偶爾還一起相約場子放鬆調情下,靠著錢物以類聚,整日醉生夢死揮霍無度。
櫃員包好後告訴我數額,我手伸進包裏摸錢,可怎麼摸都找不到,索性把裏麵東西都傾倒出來,結果我發現一個特別崩潰的現實,除了錢包沒帶我什麼都帶了。
櫃員耐心等我付款,而我拿不出錢來,我麵紅耳赤將包裝盒重新推給她,“抱歉,我…我不打算買了。”
她一怔,“您不喜歡嗎?已經為您裝盒入賬了。”
我搖頭說不是,可我實在講不出原因,鴛鴦街珠寶樓承包了全城所有高檔宴會的讚助輸出,店員本身見多識廣,什麼人都接觸過,根本沒遇到過不帶錢的主兒,我抓著皮包就像被放在火上煎烤一樣難受,正在我為難之際,對麵櫃員忽然從桌子外鑽進去,她在接待我的女櫃員耳朵旁邊說了句什麼,對方臉上流露出一絲訝異,立刻微笑點頭,她對我鞠了一躬,滿臉的歉意,“抱歉穆太太,是我有眼無珠。”
她說完將盒子雙手遞給我,並迅速撤掉了她說被預訂出去的那部分珠寶蒙蓋的紅絨布,“請穆太太挑選。”
我完全愣住,這大反轉讓我莫名其妙,我問她什麼穆太太,她笑著解釋,“您開玩笑了,穆老板是我們珠寶樓大股東,沒想到您這樣低調,以致於我招待不周,還請太太包涵。”
我眼前忽然閃過女廁抱著我吃豆腐的男人,我哈笑了聲,“穆津霖嗎?”
她點頭說是。
“誰說我是他太太?”
櫃員有點驚訝我的反應,“您難道不是嗎。穆老板剛才視察路過,他吩咐助理對我們工作人員交待,穆太太喜歡的款式,不管是否預訂出去,都由您先挑選,記在穆老板賬上。”
我掐著腰哭笑不得,還真是冤家路窄,我正想解釋不是他太太,眼角餘光忽然看到通往二層扶梯上站著幾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其中就有他。
當我看到穆津霖的身影時,我把手上禮盒丟給櫃員,朝著他喊了一嗓子,電梯上所有人都向我投射來目光,我飛快衝過去,電梯向上走,我則踏上旁邊逆向的電梯,拚了命的往上跑,我盯著被眾人擁簇的穆津霖,“你缺太太嗎?你知道人家缺不缺老公啊?”
他身邊助理見狀,知道我就是被他主子胡亂收作太太的女人,他咧了咧嘴,帶著那些部下快步登上二層,穆津霖看著我氣喘籲籲的樣子非常開心,他反過來向下走,似乎在幫我爭取更多時間質問他。
他大言不慚點頭,“有點缺。”
“你缺你就滿世界找太太啊?你問過人家願意嗎?”
他解開一顆頸扣,大約被勒得緊,這個動作被他做得儒雅極了,他笑得輕佻說,“你也沒說不願意。”
我被他噎得一愣,他兩隻手插在西褲口袋裏,麵容悠閑一梯梯邁下來,相比較我累得跟孫子一樣,他不費吹灰之力駕馭著倒流的電梯。
我抓著包朝他掄,可掄不到,反而差點被絆倒,我炸毛了,“挑釁是不是?有沒有一個好的認錯態度,顯你走得好看?”
他忍住笑,慢條斯理說,“去年生日,我許下想要一個潑辣太太的願望,治一治我柔和溫吞的性子,看來蒼天果真眷顧我。”
我實在跑得沒力氣了,順著電梯重新滑到一層,他見我放棄掙紮,說了句還會再見,又轉身向著二樓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