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捂著臉,眼睛上掛著淚珠,看上去楚楚可憐,然而齊良莠不是憐香惜玉心地仁善的女人,根本不會對傭人手下留情。
她又罵了兩句,然後變了張笑臉托腮往樓上瞟,她不知道和我說還是和大太太說,“趕緊給津霖娶妻吧,所有誤會不都解了,天大的壞事也算不到逸辭頭上,不就因為妻妾不斷嗎。要不讓津霖搬出去住,清清靜靜也省得他走錯路,毀了自己後半生。老爺看不住的時候,外人閑言碎語也就這麼來了。”
“老爺看不住,不還有你嗎?你天天閑著沒事做,你盯著不就得了。讓津霖搬出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麼居心,他走了你更好無拘無束的興風作浪,跟老爺吹枕邊風,搜刮屬於津霖的那份資產,用你歹毒的手段壓死我,當這個家的惡霸,你休想。”
大太太冷言冷語說完,轉動輪椅向後倒了兩步,經過我身後往樓梯口推,傭人立刻跟過去,左右兩邊抬起,把她抬上了樓。
齊良莠把花生殼丟在碗裏,朝二樓口啐了口,“老不死的醜巫婆,有本事看住你男人,自己沒能耐還有臉指責別人。”
我看了看她,心早就慌得不行,我也站起來離開餐廳,她在背後叫我,“別走啊三太太,一起坐下看戲,老爺一會兒還下來呢。”
我腳下停也沒停,直接無視她的叫囂上樓回屋,書房門緊閉,連一點縫隙都沒有,裏頭鴉雀無聲,我從門外經過時特意放慢腳步隻是沒敢久留。
晚上穆津霖照例下來吃飯,該怎樣怎樣,似乎半點不受影響,而穆錫海也沒再糾結這件事,畢竟還是謠言,他除了提點警告,不可能沒完沒了。
不過齊良莠借此大翻身,將在我房間裏留宿了三晚的穆錫海纏了過去,這是個最好的時機,穆錫海對我產生了疑慮,而齊良莠從沒有曝出任何這方麵的問題,穆錫海自然會覺得對她更加親近,不過我也正好樂得清閑,陪那個老東西過夜,真不是一星半點的惡心。
我覺得周逸辭不是不喜歡我,可我也實在想不通,如果一個男人真愛一個女人,怎會容忍她成為自己的繼母,從此隔著千萬道道德的鴻溝和世俗的屏障。看著她每天和自己父親同床共枕卿卿我我,周逸辭不是無能為力反叛保護我的慫貨,他隻是不想費事兒而已。
入夜等他們都睡下,我摸黑溜到廚房斂了些食物,找到藥箱從裏頭拿了些創傷藥,然後點了根蠟燭又去了地下室。
第三次來駕輕就熟,也不覺得害怕,一路暢行無阻,我借著光亮看到沈碧成正躺在幹草上睡覺,身上蓋著棉褥,我停下腳叫了她一聲,她一動不動,像沒聽見一樣。
我將籃子放在地上,從裏頭拿了水和熱菜,走過去放在她麵前,她聞見香味立刻坐起來,伸手抓住就往嘴裏塞,她吃多了冷菜和餿飯,這樣新鮮美味的食物估計三年都沒嚐過了,她吃得狼吞虎咽,很快就一絲不剩。
她喝水時候我趁機問她,“這幾天有人來送飯嗎。”
她咕咚咕咚喝著,與此同時透過髒兮兮的頭發看我,我驚訝於她在地下不見天日生活了三年,竟然那雙眼睛還如此明亮,猶如蒼穹裏的星光,更勝過我手上握著的蠟燭。
我伸手小心翼翼撥弄開她披散在臉上的頭發,她很順從溫和,沒有像上次那樣扇打我,我又仗著膽子倒了點水在掌心,在她臉龐灰塵布滿的皮膚上清洗著,她安安靜靜,隻是長時間沒接受過別人的觸碰,身體不免緊繃著,似乎有點害怕。
我笑著安撫她,“你知道我是好人對嗎,你很信任我,是不是。”
她抿著嘴唇不說話,她可能已經不會說話了,她嗓子裏發出一絲嗚咽,兩隻手抱住膝蓋,以一個蜷縮的姿勢坐在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