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貪婪,自私,陰險,歹毒並且麻木。
貪婪自私著情火與男人,陰險歹毒為了擺脫貧窮和卑微不斷攀爬,麻木的仇視這個世界對曾經還是小姐的我那份肮髒與拋棄,冰冷和白眼。
我反手將蠟燭狠狠撂在我和沈碧成中間,“你早夭的幼子其實從沒有在九泉之下瞑目,他是死於他親生父親的懷疑與漠視下,不然他現在已經會說會笑,會纏著你撒嬌喊媽媽。”
沈碧成被我這番話刺激的回神,她立刻說,“我接受,但我隻想讓齊良莠血債血償,我並沒有像你那麼恨穆錫海。”
“你不恨他嗎,齊良莠再如何發瘋屠殺你們母子,沒有穆錫海的袖手旁觀沉默縱容,她敢嗎,會得逞嗎?”
沈碧成一聲不吭,她散亂粘連的長發糾纏成一團,髒兮兮的貼在頭頂,我將食盒鐵蓋拿起握在手中,借著蠟燭反射出的光芒,扳住她的臉讓她自己看,“你曾經是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嗎。穆錫海三年間對你不聞不問,他在整個宅子立下規矩,誰也不允許提及你,在他心裏你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恥辱,那個孩子至今被他口口聲聲稱作野種,連一個墓碑都沒有,還是傭人可憐他小小魂魄沒有歸宿,偷偷安葬了他,他沒有給你托夢讓你替他報仇嗎?他入你夢中問起你來,你怎樣和他解釋,說你下不去手,你還耿耿於懷穆錫海在你最悲慘的戲子生涯中對你那點溫柔和解救?”
沈碧成劇烈顫抖起來,她眼前一幕幕掠過孩子被大雨澆得似滾燙又似冰涼的小小身軀,掠過穆錫海的冷漠和抗拒,掠過她無助的嚎哭,她三年的落魄。
她忽然狠狠打翻我手中的食盒,鐵器砸在地麵,發出刺耳的脆響,她捂住臉一字一頓擠出一句話,“我什麼都聽你的。”
我從地下室出來摸後門走扶梯回到房間,我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忽然管家從門外叫我,我嚇得屏住呼吸答應了聲,他問我方便開門嗎,我一邊拖延時間一邊迅速換了衣服,將碗碟從食盒內取出放在地上,把食盒隨手丟入床底,我打開門管家手上拿著我遺落在走廊的托盤,他很奇怪問我,“三太太吃了嗎。”
我說吃了,他看著手上托盤欲言又止,不知道在想什麼,為了防止他猜測我立刻側過身體讓他進房間收拾,他非常識體垂下眼眸,“我不便踏入三太太房間,我稍後讓傭人來打掃,老爺剛回在書房,請三太太過去。”
我說知道了,關鍵朝我點頭示意後轉身走下樓,我捂住胸口長長舒了口氣,我迅速跑回房間從床鋪底下摸出食盒,直接丟到天台外,寂靜的深夜鴉雀無聲,鐵盒砸落在牆上發出巨響,我嚇了一跳,穆津霖的房間隨即亮了燈,我忽然覺得特別好笑,想著他一會兒穿睡袍探頭看是什麼東西的樣子就覺得特別逗。
我將臥房和天台之間的那扇玻璃窗關合住,然後走出房間到書房見穆錫海,他正拿著一支毛筆站在書桌前彎腰寫什麼,濃鬱清苦的茶香夾雜墨汁氣息在空氣內漂浮散開,昏暗的燈光下他看上去沒那麼蒼老。
我喊了聲老爺,他隨口答音,手上動作沒有停頓,下筆十分流暢蒼勁,我麵帶笑容走過去,依偎在他身邊看他寫字,他隻寫了兩個字:畫骨。
畫人難畫骨,知麵不知心。
我臉上笑容微微一滯,他寫完最後一橫將毛筆從宣紙上方移開,他笑著問我,“這兩個字是不是比之前更加長進。”
“老爺寫字功夫越來越好,比書法家還要精進。”
他把毛筆搭在筆架上,拿起方帕擦了擦指尖的墨色,“你很懂書法嗎。”
不知是不是做賊心虛的緣故,我覺得他這話別有深意,周逸辭也擅長習文,他不怎麼寫毛筆字,但鋼筆字寫的格外漂亮,凡是字都歸類為書法,所以我立刻聯想到他。
我隻沉默了兩三秒便在穆錫海懷疑之前拉著他的手撫在我腹部,他為我這個動作一怔,目光也落在上麵,我笑著說,“我什麼都不懂,隻懂為老爺生兒育女,我已經忍不住幻想九個月後抱著孩子站在您麵前,您會有多驚喜,是不是所有不愉快都過去,您還是一如既往疼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