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她,“不要幹嘛,再退回去啊?”
她捏著那張薄薄的紙,眼睛裏是悵惘和悲傷,“江北一個包房公主,上禮拜讓客人玩兒殘了,比我慘得多,聽說從下麵連腸子頭都看見了,那客人跑了,是被一公司接待請來瀟灑的,隻登記了接待的信息,可那名接待不認帳,說又不是他弄的,後來場所懶得為一個小蝦米出頭,也沒追究,就不了了之。現在那女孩還在出租屋躺著沒錢治療,她比你還小,剛過十八歲生日,家裏母親癱瘓等著錢治病,她又趕上這種事,真要走投無路了。”
我心裏一顫,她哀求般看著我,“我能把錢給她嗎,這筆錢足夠她和她母親兩個人活命,還能讓她做點小生意,安安分分生活下去,她要不是為了她媽媽,她才不會到這種地方透支自己的青春。”
她眼睛裏閃爍著波光晶瑩的東西,一點點順著眼角溢出,流淌過蠟黃的臉頰,我小聲說好,你想怎樣支配都可以。
她露出一個淚中帶笑的表情,看著我心裏針紮一樣疼。
我把她哄睡著,將病房裏的窗子關上,到走廊上給嵐姐打了個電話,讓她過來照顧下,她那邊正好沒什麼事,一口答應了。我從住院部大樓出去,在攔車時問她願不願意再幹點什麼,她問我有什麼好資源,我說來江北。
嵐姐這人發跡了之後,並沒有像我這樣,急不可待的抹掉自己肮髒的過去,她非常坦蕩直麵,甚至還會在陪老公出席一些場合時,遇到以前客人主動打招呼,相反倒是對方很尷尬,匆忙避開。
她活得瀟灑正義,也不缺錢,她就是很可憐這圈子裏還苦苦掙紮的姑娘,她之前提過要去美人苑做媽咪,因為那場所不公太多,每年無辜死去的小姐鴨子足有幾十個,她想給姑娘出頭,保一個是一個,以她男人現在帶給她的地位,去任何一個場所都是姑娘的福星。
嵐姐沒拒絕,我說工資怎麼排,她大笑說得了吧,一年那十幾萬塊還不夠她買幾個包,不如拿出來給小姐多搞點補貼,她出山就是在家呆膩歪了,找點事做。
我坐車回公寓打算把這喜事跟周逸辭說,嵐姐來江北意味著場所和她男人也有了聯係,那老頭在北省很牛逼,周逸辭假以時日拓展業務,嵐姐作為中間人也是個不小的浮力,不管需不需要,有條路子總比自己一個人生撞要省事很多。
以周逸辭的野心勃勃,瞄準北省這塊肥肉勢在必得。
我走到莊園門外,一眼看見周逸辭正帶著吳助理從車上下來,他們穿著一樣顏色的西裝,周逸辭走在前頭,兩手空空,吳助理拎著公文包跟在他後麵不斷說著什麼,我剛要跑過去抱住周逸辭嚇他一下,忽然聽到吳助理說了句梁小姐,我身體一僵,站在一米高的灌木叢後所有動作戛然而止。
“梁小姐詢問這周末您的時間,我已經把您的行程表告知她,她見您周日一天都是空閑的,問您是否有其他安排。”
吳助理說到這裏頓了頓,“您一直都是利用休息時間陪伴程小姐,所以我沒立刻答應,隻回答她還不確定,要詢問您才知道。”
周逸辭邁上台階從西服口袋內摸房卡,“她是不是喜歡看大上海的舞台劇。”
吳助理說是,但這個劇很少在劇院演出,隻有一次南省範圍的巡回,但那之後就再沒有登台。梁小姐如果喜歡,也應該是看的老錄像而不是現場版本。
周逸辭開門的動作遲疑了一下,他仰頭閉著眼睛思索了片刻,“安排一場演出,你去濱城大劇院談一下包場,就這個周末。”
吳助理一怔,“包場?濱城大劇院三層樓,可以容納觀眾十二萬人,全部包下來?”
周逸辭說對,吳助理把公文包塞在腋下夾住,“演什麼。”
“大上海。”
吳助理蹙眉,“周總在開玩笑嗎。大上海這出戲基本絕演了,演員都退圈,怎麼可能演出。”
周逸辭偏頭看他,“想辦法請來,辦不到嗎。”
吳助理看他臉上神情十分鄭重認真,不像是可以改變收回,他沒再推辭,“我盡力。隻是周總耗費這麼大財力,就為了讓梁小姐看一場她心儀的戲嗎,您是否想過,這會鬧得沸沸揚揚。”
周逸辭刷卡推門進入,他笑著反問,“有什麼不可以嗎。這場戲既然喜歡看,就想辦法為她演出來,這樣的事,隻是費點錢,我也不是很在乎。”
吳助理欲言又止,他閃爍的目光注視周逸辭背影,開闔的唇幾乎要發出程這個字,最終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