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被咬的手指在那上麵戳點了一下,“湊成一對傷殘,以後我們去公共場所大家都會給我們讓座。”
他噴笑出來,我問他疼嗎,他說有一點,我說才一點,那還不夠,還要繼續咬。
我發了狠,像一隻嗜血的母獸,我很心疼,我不希望他痛,但我也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方式,我在那塊已經慘不忍睹的牙印上又重新咬下去,這一次的疼更勝過千百倍,周逸辭輕輕嘶了一聲,他沒有躲,可是半邊身體繃直,我咬到感覺自己牙齒和唇上都是血腥,這才罷休鬆口,我盯著那一片血肉模糊,眼睛也跟著濕潤,很快掉下眼淚。
他本想張口罵我,但看到我臉上的濡濕,他到嘴邊的笑罵隻剩下了沉默,他手在我眼睛上抹了抹,“你自己惹禍,你還哭,我找誰去哭。”
我握住他的手,握得很緊,恨不得長在一起,像藤與蒂,枝與蔓。
“等彌合之後,那塊疤還消得下去嗎。”
他看了一眼,滿臉無奈,“不能。”
“會到死你死還一直在嗎?”
他蹙眉,沒有回答我,我摟住他,腦袋在他懷裏蹭了蹭,“我就讓你沒法和梁禾依交待,她問你怎麼來的,我看你怎麼說。”
他哦了一聲,“原來是憋著這個壞主意。那我隻能在她麵前不脫衣服,才不會被發現。”
我呸他下巴,看著沾在胡茬上明晃晃的唾液,“說的好像你不脫,她就能應一樣。”
“怎麼不能。”
“她要得多不多?”
周逸辭問我要什麼,我張了張口說不出來,摸自己肚子,“還能有什麼,男人和女人還能要什麼。”
他明白過來,淡淡哦了一聲,“還好,不多。”
四個字把我堵得上不來下不去的,我正和他鬧別扭,吳助理從公寓外進來接他去應酬,他一眼看到周逸辭肩膀上的糜爛,他臉色大變,衝過來大叫保姆拿藥箱,保姆不明所以,捧著藥箱出來,看到後也是一怔,慌裏慌張跪在地上給他塗抹藥膏,問他怎麼弄的,周逸辭意味深長說讓一隻懷了崽兒的母豬啃的。
他說完自己笑,問我看到那隻豬了嗎。
我不理他,吳助理看了我一眼,知道是我的傑作,除了我也沒誰還能傷到周逸辭不被追究,他沉默沒說話。
周逸辭跟吳助理離開後,我趁保姆不注意抱著周周上樓,它把花園裏我好不容易養得繁盛的芍藥都啃糟了,花瓣落了一地,我把它舉過頭頂裝作扔出窗外的樣子,它嚇得嗷嗷叫,我罵它畜生,咬東西也隨我。
我坐在地上逗周周玩兒,教它謝謝的手勢,正在這時它壓在屁股底下的手機忽然響起來,嚇得它蹭一下躥起,鑽到了床底下。
我一邊接電話一邊對著床招呼它出來,它嚇著了,顫顫巍巍窩在角落不動彈。
電話是嵐姐打來的,我問她在場所還習慣嗎,她語氣非常急促,聲音裏滿是顫抖和慌亂,“程歡,出事了,你快點過來!”
她顧不得多說,好像遇到了天大的事,嵐姐早就混成了人精,能讓她慌亂的事不多,除非是她解決不了的,非常混亂的場麵。
我想到琪琪死亡被抬出包房的場麵,血腥的,殘忍的,悲涼的,暴力的。
我渾身止不住顫抖起來,我問嵐姐是在場所嗎,她說不是,匆忙報了一個地址,便將電話掛斷。
像是掛斷,又像是被別人奪走給踩碎了。
在那邊聲音消失之前,我聽到女人的慘叫和現場亂七八糟的驚呼聲。
我顧不得多想,慘白著一張臉衣服也來不及換,迅速拿起手包推開門衝下樓,九兒和保姆在廚房做飯,正說說笑笑講哪個人,她們誰也沒發現我衝出公寓。
我一路不斷催促司機開快點,我丟給他一薄遝百元鈔票,讓他不要耽誤時間,盡可能快開,有錢好辦事,他看著那遝鈔票眼睛都綠了,腳踩油門接連闖了兩個紅燈,將原本一個小時的路程縮短了不到四十分鍾。
車到達嵐姐給我的地址,是在一片亂哄哄的居民樓外,有個很大很雜的菜市場,菜市場口是一條長街,兩側擺賣著蔬菜水果雜貨,挑選購買的行人太多所以十分擁擠,在早市和黃昏幾乎到了寸步難行的地步,索性現在是上午,過了市民出動的高峰期,不至於連步子都邁不開。
可我想得很好,下了車卻發現原本就很擁擠的街道今天更是人滿為患,似乎整片居民都出動了,烏泱泱一片覆蓋著,像一堆螞蟻。
人海圍得裏外三層,中間傳出不止一個女人的叫罵和高喊,有高跟鞋,有皮包,直接從底下拋上來,在空中轉了個圈,不知道飛向哪裏,圍攏的居民就開始撿,很多人去爭搶一隻皮包,那隻皮包我一眼認出,是何曼的香奈兒,一個廣東過來點過她幾天台的富商送的,那年頭香奈兒很稀奇,內地沒怎麼流通,背著上街特別眨眼,不過也沒幾個人識貨。
我看到這副場麵立刻剝開人群衝進去,我一隻手推拒她們,另外一隻手護住肚子,等我終於穿過重重人群擠到了最前排,眼前重疊阻礙的人影太多,我還沒看清道上頭發生了什麼,嵐姐聲音十分淒厲喊我名字,程歡!
我循著聲音看過去,被震撼得臉色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