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是一劑不可思議的天方夜譚。
九兒癡癡看著窗外,窗外黃昏落日,月色快要塗滿,她眼前一片朦朧的水霧,心裏好想跟著一起走,她怕程歡吃不慣,睡不好,怕她會眷戀先生,她如果跟去陪程歡說說話,她是不是會好一點。
可當時程歡抱著文珀根本顧不上她,在穆津霖和保鏢博弈的過程裏,她沒有任何猶豫衝出了公寓,她在坐上車的同時回頭看了一眼,可那一眼非常涼薄,涼薄於這套宅子的一切,她還是回來了這個地方,可距離她第一次跟周逸辭回來好像物是人非。
從沒有變,隻是她心境變了。
還是那個男人,還是那樣的屋子,還是那樣春夏秋冬,梧桐樹與庭院。
她的人生天翻地覆,她不甘心。
她冰雪聰明,她不願裝一輩子的傻。
她等累了。
她矯情,她厚顏無恥,她不幹不淨。
卻還癡心妄想。
可她是女人。
也是母親。
她太過渴求一個男人,而不是半個。
荒唐的歲月多長才到頭。
及時回頭是岸,用新的荒唐終結舊的荒唐,最起碼她還有希望。
周逸辭帶著吳助理從公寓離開,保姆追到庭院,她拉著周逸辭的手臂,“先生,小少爺還能回來嗎,那是您的骨肉,想法設法也要帶回來啊。”
保姆稀罕文珀,小家夥實在太可愛了,長得俊俏極了,這才幾個月啊,等長大一定精致到像畫裏的人,他說不上像程歡還是像周逸辭,仿佛集齊了兩個人的優點,長得毫無瑕疵,尤其在燈光底下,皮膚也是潔白,這樣好看的孩子,世間都少見,保姆知道周逸辭心疼,他不言不語,恰恰是他難受。如果肯說出來,發泄出來,反而好了。
周逸辭被她拉住動不了,吳助理對保姆說,“怎麼帶回?”
“先生是孩子父親啊,小少爺是先生和程小姐的孩子,大少爺沒有資格奪走不送還。”
“可先生並沒有娶程小姐,法律意義上他們不是夫妻。充其量是情人,而先生作為已婚者,情人的身份太難堪,程小姐根本不願認同,先生也無法開口。至於孩子,先生為了保護小少爺的身份暫時不被曝光,並沒有給孩子上戶口,他可以姓周,也可以姓穆,可以姓任何姓氏。程小姐是孩子母親,她帶走了小少爺,周總也很難再出手搶奪,隻會把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所以穆總是掐準了這一點,才敢堂而皇之登室奪人。”
保姆聽到這裏知道回天乏術,她哭出來,有些抱怨周逸辭,“先生為什麼要娶梁小姐,程小姐哪裏不好,哪裏比不上她,您這樣有錢有勢,還在乎再為自己添一筆勢力嗎?到底因為什麼,我真的不懂。程小姐為您生兒育女,為您九死一生,當初怎樣早產生小少爺我看在眼裏,她真的差點撒手人寰,您將她送給老爺,她沒有怨言,沒有逃避,她難道還不夠情深意重嗎。其實這輩子她並沒有對不起您,即便這一次她聯合大少爺逃離公寓,她也沒有錯,她隻是在給自己找後路,女人一旦愛一個男人,她忍受不了半點瑕疵。先生,如果您午夜夢回睡不著,不妨想一想,自己這一步到底走錯了,還是走對了。”
保姆說完轉身跑回房間,周逸辭垂眸看著石凳底下的一枚書簽,書簽是紅梅圖案,在這一片蕭瑟的深冬裏,看上去尤為鮮豔奪目。
他仿佛看到她坐在上麵,庭院灑滿陽光,不夠溫暖,但非常明亮,她穿著棉質長裙,披著件鬥篷,捧著一本故事看得津津有味。
他伸手摸了摸口袋,首飾盒裏的桃木簪還在,尚存他滿心歡喜愛不釋手的餘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