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小長篇】(3 / 3)

男人嚇得一激靈,縮頭縮腦坐在地上。賭徒和癮君子,是這世上最無能軟弱的兩類男人,比吃軟飯還要無恥與惡心,十有九個無可救藥,在這條路上墮落得越來越深。

頑固不化的連基本人性都淪喪,沒有家人子女,更沒有良心尊嚴,隻知道滿足自己的貪欲和齷齪,任何能夠換錢來支撐自己的都可以變賣與轉讓,妻女姊妹,在眼中並不是人,而是物件,是紅彤彤的鈔票。

穆津霖這輩子最厭棄這樣的人,隻知道吃喝嫖賭,虛度光陰。在毒品方麵他做生意也絕不攝入國內的場所,隻是下家領貨灑一部分到黑市,他沒有辦法全盤控製,從他手裏沒有流入過哪怕一毫克,他不是博愛的菩薩,他能做到的隻是不殃及國人,至於惡果流向其他國家,他賺錢就行了。

可孟三爺與圈子裏其他毒亨賭亨卻沒有這份良心,誰的錢都賺,華西裏自己散毒,也招攬平民賭博,穆津霖的隆中隻朝外賓與名流開設,不接納普通百姓,更不接受任何高利貸的合作,但他仍舊在大街小巷看到太多因為賭與毒而家破人亡四分五裂的淒慘。

他曾經剛入這行,心還沒硬到發冷,在老城廂多管閑事救過不少姑娘,也救過一些到賭場門口喝藥自殺的賭徒家屬,其中不乏年邁滄桑的老人,在無助而絕望的嚎哭依然喚醒不了自己兒女,便用這樣慘烈決絕的方式解脫自己,逃離這麻木不仁醜態百出的人間。

穆津霖也不是什麼好人,他早就不管了。

善惡美醜都是自己的選擇,生死有命。他何必插手別人的命呢。

他今天隻想給程歡和文珀積點德,他有了妻兒,他想要做點善事,這也是他這輩子最後一件善事。

他咳嗽了聲,巴哥立刻把耳朵湊上去,穆津霖隔著衣領的薄唇緩慢蠕動,巴哥一邊聽一邊點頭示意明白,等穆津霖說完後,巴哥走到跟前將女人扶起來,女人哭到沒了力氣站穩,整個身體都依靠著巴哥才不至於再次癱倒,她看出這是能救自己女兒的好人,她死死抓住八哥的手腕,“我女兒剛被去家裏要賬的高利貸帶走,安排到紅區的一家發廊做工,那邊許多都是這樣被賣去還賬的女孩,用不了多久就被折磨得不像人樣,求大哥行行好,將她帶回來,我們母女願意為您當牛做馬。”

紅區是老朱的管轄,非常雜亂,上麵管不了,也管不過來,哪個城市沒這種底層拉皮條的,有的是有身份的公仆還跑去嫖呢。

他拿不準好不好辦,隻好看向穆津霖,後者點了下頭,巴哥安慰那名婦女說沒有問題,女人感激跪倒不住磕頭,磕得額頭滲出血跡來還不肯停下,巴哥問了她女兒大致情況,讓她先回家,明天一定給她保回去。

女人沒有理會她丈夫,大約也是心寒了,什麼傷都能留,什麼疤都能抹,唯獨虎毒食子是這世上最難痊愈和釋懷的悲劇,讓人一寒到底。

穆津霖先從華西出來,拉開車門坐進後廂,巴哥幾分鍾後才跟出來,他問穆津霖是不是先去紅區。

穆津霖探出頭,此時街上行人有些稀疏,已經夜深,紅區倒是正熱鬧,但那夥人未必來得及把那姑娘送去,估計要等明天才能辦,他讓巴哥開車回碼頭,巴哥說了聲得嘞,他發動引擎,透過後視鏡嬉皮笑臉看穆津霖,“霖哥今天在包房被孟三爺那娘們兒也撩得燥熱了吧。”

穆津霖沒吭聲。

巴哥一隻手掌控方向盤,另外一隻手摸了摸褲子,“我直了倆鍾頭。”

穆津霖笑了聲,巴哥說,“你沒站她後麵,那屁股撅得,這要是送給我,我轉天就死都值!”

穆津霖手肘撐在車窗,掌心扣住下巴,“你沒死的機會。”

巴哥嘖了聲,真掃興,一點不懂風月,這幾年投懷送抱和別人送穆津霖的女人多到數不清,巴哥曾經一度以為他莫不是不行吧,他還偷摸惋惜過,這麼強的漢子,竟然有這麼大的瑕疵。

現在他才知道,穆津霖不好天底下男人那一口,他就稀罕清瘦幹癟的,一隻手夠摸她四個球的女人,比如碼頭上那個。

挨著海港的碼頭,夜晚是波瀾壯闊的,聽著潮起潮落的聲音,永遠不會覺得寂寞。

穆津霖進屋時,我正躺在床上看雜誌,他見我沒有睡,先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告訴我很晚了。

我合上雜誌趴在床上托腮看他,“等你回來。”

他脫掉衣服朝我走來,“有人等待的感受很好。”

他側身躺在我旁邊,左手墊在枕頭上,“今天有人勾引我。”

他這句話說得委屈,我沒忍住笑,“誰勾引你,成功了嗎?”

他嗯了聲,“險些成功,真是一個媚到了骨子裏的女人,不過還好我坐懷不亂,沒有釀成無法回來見你的大錯。”

我喲喲了兩聲,手指捏住他高挺的鼻梁,“這麼厲害。”

他悶笑出來,“你在逗小孩嗎。”

我把枕頭墊在身後,半倚著問他是誰。

他想了下,“大約是情場老手,專門指著男人生活。”

“漂亮嗎。”

他說很美。

我又指了指自己,“和我比呢。”

他愣了一秒,很好笑,“你以為自己很美。”

我說是呀。

他搖頭,“人活在世,擁有程小姐這樣的自信是一件多麼不可思議的事。”

我揪著他耳朵朝裏頭呸了一口,甚至能看到粘在耳蝸上的唾沫星子,“那你喜歡我什麼。”

他說,“我臉皮過分薄,所以喜歡臉皮厚的女人。”

我笑倒在床上,“也就隻有穆先生自己覺得自己臉皮薄。還記得我們最開始那幾次見麵,我在想天底下還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竟然行走在街上沒有被打死,幸好你有錢有勢,如果你隻是尋常百姓,很難平安無事活到現在,因為你嘴巴和手都太遭欠。”

我抱著枕頭抓上麵的絨毛,他在我旁邊悄無聲息,“你說世上的緣分是不是很奇妙,有時候想不到的兩個人,想不到的兩條路,就交集到了一起。津霖,現在我很滿足,也很快樂,謝謝你給予我救贖。”

我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偏頭看卻發現他已經入眠,睡得很香甜,也很沉。

他眉眼有疲憊,可麵容很祥和,沒有任何謹慎與警惕,安靜放鬆得猶如一個孩子。

我輕輕給他蓋上被子,俯下身在他臉頰吻了吻,薄唇長久停留在上麵,觸碰到他的這一刻讓我覺得有些難過,是莫名的難過,我在想這樣好的男人是否被我耽誤了糟蹋了,他該有更美好的家庭,更優雅清白的妻子,他卻選擇了我,我該怎樣報答他,才能不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