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津霖從浴室出來,穿著襯衣和西褲先下樓找巴哥,他等急了,已經開始在樓底下拍門拍窗戶,穆津霖離開臥房後,我將目光落在他掛在門後的西裝上。
我像著了魔朝它走過去,我有些害怕,擔心他突然回來看到,我探身出房門,向樓下打量,他和巴哥說話的聲音從客廳隱隱傳來,半副身體都暴露在扶梯的位置,應該一時片刻返回不了。
我將房門關上,伸手探入西裝口袋,把手機拿出來,我翻遍通訊錄也沒有發現一個可疑號碼,更不見溫笙的名字,但是有一個符號,是雪花形狀,在這樣一連串的名字中顯得格格不入。
我跑到床頭拿過自己的手機,將號碼飛速記錄下來,我又調出短消息一欄,發信人為雪花的信息有很多,全都閱讀過,大概都是如出一轍,提醒穆津霖添衣加衣,喝湯暖胃,少些應酬,記得按時休息。
語言顯然潤色過,介於朋友之上的溫情和曖昧,每一條都十分溫馨,穆津霖也全部回了,回得要略微平淡些,但也不曾遺漏哪一條。
我想就算不肯誤會,也無法相信他們兩個人是毫無故事的關係。
到底是怎樣一段過往,讓穆津霖瞞著我,還不曾斷了聯係,又不肯娶,隻這樣藏匿起來,悄無聲息的養著。
情人從我換成了她,一切都顯得天翻地覆。
我此時站在妻子的角度,目睹丈夫與其他女人藕斷絲連的信息,也覺得心裏很慌很焦躁。
我對穆津霖的感情並不及梁禾依對周逸辭更深,她愛他,從第一眼就愛他,無比渴望占有他,更近乎瘋狂的纏著,她對我的存在有多麼忌憚和恐慌,在這一刻我才明白,所以其實我根本沒有資格那樣與她為敵,我做錯了,就是錯了。
世上沒有人會去追溯感情裏的先來後到,隻會去追溯批判婚姻裏的先來後到,梁禾依在我之後擠入周逸辭的人生,可她做了他的妻子,失敗的我沒有任何資格抱怨,隻能握著一份難堪黯然退場,才能在世俗的口水裏繼續生活。
是我最初抱得期望太高,將白瑋傾和方棋的醜事狠狠戳破,隻為了盡快取代她上位,牢牢拴住周逸辭,他何嚐看不出我的野心與狠毒,我把野心延伸到了每一處領域,對於愛情權勢錢財和地位的貪欲膨脹到能夠與男人匹敵的程度,他當然不會選擇這樣不知安分的的我,很有可能輔助他也傾覆他的我。
當我此時此刻站在梁禾依的位置,才終於感同身受,到底一段存在於婚姻之外的風流韻事為女人和家庭帶來多麼大的傷害。
我將穆津霖的手機塞回原處,在自己手機的備忘錄中記下昨晚聽到的那處小區地址,我做好這一切後換了衣服下樓,穆津霖已經跟著巴哥離開了木屋,穿走了玄關處的一件薄款黑色皮衣。
巴哥從屋外關好門,穆津霖先走下台階,他掃了一眼對麵風起雲湧的海岸,興龍會的工人正在往一艘船上搬運纏裹了黑色膠帶的貨物,這是碼頭重要貨物的標識,是自己人的暗號,外行不知道。
上麵派下來幹預盤查的人憑借本能在危急關頭爆發的第一時間會去盤查纏裹著紅色膠帶的貨物,就像正常人都運用紅色字跡來標注要點,但其實黑色才是重點,而兩撥人馬交鋒時,寧可毀掉最重要的貨物,也不會讓它們落入別人手裏,成為扳倒自己的證據。
黃色膠帶纏裹的貨物是最正經的貨,一般出港時都作為護送的誘餌,排放在最上麵一層,過卡子口時沒接到上級命令通知的警員,都隻拆封第一排的貨物做例行檢查,有詳細通知才會一層層拆封細查,大多數沒有風聲,碼頭的人也隻是把樣子做到位,萬一查到下頭,使點花活給遮掩過去。
誘餌是一些普通煙草或者名貴酒水,盤查時候告訴對方把貨送到稀缺城市或者小國,賣高價混中間利潤,基本不會有人懷疑。
穆津霖盯著那片海域,“有消息嗎?”
“有,史清明盯上我們五個月後要出港的那批貨了,咱這邊一弟兄通過打打鬧鬧和興龍會一個手下結識,逛場子時候聽對方講的,那人說史清明與二當家商議過,興龍會要想扳倒磐虎堂,就要仰仗這批貨。”
穆津霖臉色驟然陰肅起來,“孟三兒知道嗎。”
“當然知道,史清明這事兒不敢瞞著,上次那打沒白挨,孟三爺忌憚咱們,他也看在眼裏,肯定早把話遞過去了。兩撥人馬幹起來,沒後盾給人力支持,那就是送死,孟三爺不首肯,史清明拿啥和咱頂著幹?他才屁大點的本事,要不是直接升到興龍會老大,衝他那有膽子沒腦子的廢物,在磐虎堂八輩子都升不到一個堂主。”
穆津霖眼底的光晦暗而陰森,“所以孟三兒這次是打算和我翻臉了。”
“上次在華西,他對史清明確實下手夠重,但也不排除做樣子,您那麼突然找上門,還是他最大盈利的門臉,當時沒想出招數應對您,隻好先平息風波應付過去再說,這幾天他琢磨了下,咱磐虎堂確實近幾年有點囂張,幾乎什麼都要闖頭把交椅,孟三兒混了一輩子都沒把這位置給出去過,他當然不甘心。誰不想功臣名就死了也耀武揚威,老大和老二圈子裏待遇差距可不是一星半點。”
穆津霖捏著一根煙放在鼻子底下聞,心裏已經有了打算,磐虎堂不主動過分欺淩別人,但如果有誰不服,他也不介意讓對方服氣,貪生怕死膽小怕事,根本就混不出頭,穆津霖長這麼大,就不懂什麼叫怕。
巴哥見他拿煙卷,伸手要給他點上,他側身避開,“我就聞聞,不抽。”
他側身的動作把衣領底下的脖子露出來,巴哥眼睛跟貓頭鷹似的,尖銳得要命,那片皮膚上猩紅點點,他一眼就看見,笑得耐人尋味,“哥,昨晚夠刺激啊。”
穆津霖掃了他一眼,見他盯著自己脖子,他明白過來,豎起衣領遮了遮,“別他媽瞎看。”
“太炫耀了,哥。”
巴哥擺手,吸鼻子皺眉頭,“顯擺什麼,跟誰沒有似的。”
他說著話扒褲子,穆津霖愣了愣,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巴哥將褲子褪到膝蓋位置,露出裏頭的大號花褲衩,穆津霖沒想到他還穿花的,人老心不老,他笑著抬腳踹他屁股,“穿上,丟人。”
巴哥不但沒穿,又把褲衩扒了,他肥碩的大屁股上有幾個牙印,牙印可不小,一看就是大嘴巴女人留下的,嘴唇厚的女人性感,巴哥就稀罕那口,所以他找的都是些豐唇女性,還喜歡塗抹著厚厚一層口紅,很遠一看就見臉上一張紅嘴。
他對著穆津霖扭動兩下,“看見沒,你有嗎?你脖子上那點炫耀啥,我屁股上有我不也沒裸奔嗎?”
穆津霖理也沒理,他非常謹慎掃了一眼碼頭,怕被人看見這一幕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