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不能失去他(3 / 3)

我從茶幾上抽出兩張紙巾遞到她手裏,她接過去默默拭淚,在她隱約的啜泣中,我小聲說,“你覺得這樣的請求,應該說出口嗎,可以被接受嗎。”

她擦淚的動作僵滯,悶頭不語。

“一輩子有多長,做一個男人背後的隱形人,這是不可能的。”

溫笙指著自己心口,“我能做到。”

我盯著她蔥白的手指,“無論你此時多麼信誓旦旦,你的心和腦子,還是會隨著這樣安穩生活的延伸,在平淡裏乏味和不甘,最終變得更加貪婪,人性就是這樣,難道你不是人嗎?”

她還想再說什麼,我再次打斷她,“溫小姐這樣的經曆,我有過一年半,不比你愛津霖少,在他之前我也有過不堪的過去,我不覺得這有什麼低賤和卑微,隻是覺得對不起自己。同樣都是女人,別人能夠有丈夫有家庭,為什麼我隻能躲在角落,過著被男人施舍憐憫的生活。當我生下了兒子,這樣的想法就更加濃烈。溫小姐,你可以受委屈,可以忍耐那些有色眼鏡,但你的女兒不能,她還小,她總會長大,她會明白她和母親的處境,會知道這樣的身份有多麼黑暗,多麼讓人嘲笑。”

溫笙看著我,她一眨不眨的眼睛裏滾出熱淚,她搖頭說不會,女兒愛津霖。

我問她女兒為什麼愛,她會明白她愛的這個男人,是另一個家庭的成員,而不真正屬於她。

“他是她爸爸!他可以不屬於我,但一定會屬於我女兒!”

她大喊出來,可喊完之後又變得無比脆弱,“你所說的婚姻,我沒有向往,因為所有男人在我眼中都是一個模樣,激不起我半點波瀾。婚姻就是讓鍋碗瓢盆同床共枕變得合法化,我不在乎,我知道我很可恥,但我是活自己的人生,我的人生走得有多麼歪扭,酸甜苦辣我自己嚐。”

我抿唇看著她,她似乎很堅決,想要繼續下去這樣的生活,我目光掠過陽台上隨風搖擺的方帕,“可你的存在威脅並且傷害了我。”

溫笙搖頭,“沒有,從來沒有,哪怕你不相信,這也是事實。我留過他,可我回濱城這四年,我怎樣挽留他還是會走,不管多晚也會走。”

她說到這裏低低抽泣著,“程小姐,你不能明白我經曆過什麼,我也不想說起,以此來綁架你博得你的同情。為什麼津霖會對我這樣嗬護,為什麼他那樣明白事理的男人,在有了你之後還會為我保留一席之地,這些我不想說,也請你不要追究。我對這個世界很冷淡,我沒有過分熱愛的東西,也沒有什麼可以吸引我,讓我充滿樂趣和衝動,我每天的事情就是在平靜中等,讓我覺得一切都還是老樣子。我真的不能失去他,我女兒也不能。”

她說到這裏忽然毫無征兆的跪在地毯上,她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住了我,我本能站起身要避開,可我身後是沙發和牆壁,我退無可退,隻能被逼仄在那樣狹窄的縫隙裏,被她抓住裙擺。

“程小姐,失去津霖的日子我不敢想象,他對你而言是你的丈夫,是你的支撐,是你孩子的父親,他對我而言幾乎是我的信仰和寄托。當一個人自己活不下去了,你忍心真的看著她去死嗎。我在莞城待了十五個月,那是我懷著身孕最悲慘寂寞的一年,那一年我和他斷了聯係,我拚命讓自己吃,讓自己睡,讓自己忘,可每個夜晚我都會在思念中醒過來,都會在想起他時嚎啕大哭。如果不是我肚子裏有這樣一條無辜而純粹的生命,世上可能真的沒有溫笙了。”

她帶著哭腔哽咽的每一句話都讓我茫然無措,啞口無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悲慘,一如每個家庭都有自己的不幸,我想起梁禾依對我步步緊逼的日子,我比溫笙更加可恨和貪婪,心裏仍舊覺得委屈,拿著先來後到麻痹自己,為自己開脫。現在位置顛倒過來,對與錯都變得模糊不清。

溫笙無異是我和穆津霖婚姻的毒瘤,她是一直蟄伏下去不傷人性命,還是忽然間病變給予我沉痛一擊,我根本算計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