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是的,能否簽成在此一舉。
我勾唇陰森一笑,抬手扇了他一巴掌,他在措手不及的驚愕中呆愣,趁這個功夫我一把推開他,闖入了獨立在宴賓廳之外的小會議間。
會議間內有幾名老外,正在翻閱船廠的資料和一些船型,還有兩名男性同聲翻譯,正拿著耳麥做譯文,所有人的工作都被我的突然闖入而中斷,紛紛看向門口。
周逸辭穿著淺灰色西裝,端坐在會議長桌正中位置,他微張的薄唇隨我的出現而合住,臉色十分平靜,似乎料準了我的性子勢必要惹到大亂才罷休。
那些老外中最有頭臉的一個聳了聳肩問旁邊的翻譯,說著我聽不懂的語言,翻譯詢問周逸辭是否中斷,他點頭說繼續。
他說完這句話,吳助理從門口衝進來,他鞠躬說了聲抱歉,“周總,是我失職,程小姐不肯聽我的阻攔。”
周逸辭嗯了聲,“帶她下去,用任何手段。”
他有言在先,吳助理自然不會再恭敬我,他伸手將我扼住,連拖帶拽往門口拉,我不肯罷休,我掙紮的同時朝他破口大罵,“你的船廠根本就是豆腐渣,你這樣惡毒不堪的男人,你怎麼可能經營出一個優秀的公司,你坑蒙拐騙賺黑心錢,多少船員性命毀在你公司的破船上,你把消息壓下去,以為就能抹殺掉它發生的事實嗎?國人坑夠了,又去坑外人,你要把老祖宗的臉都丟盡才罷休!你會遭報應的!那些鬼魂會來朝你索命,對你糾纏不休!”
那兩名翻譯明顯是老外帶來的助手,他們聽到我這番指控,立刻用他們的語種翻譯給了對方,為首的大胡子男人蹙了蹙眉,他將頭偏過去,與同伴簡單商議了一番,做出一個暫停的手勢,親自對周逸辭說了句什麼,周逸辭笑著以英文回答他,兩撥人起身握手,那夥老外收拾好了桌上東西經過我身邊走出了包間。
吳助理吐出口氣捏了捏鼻梁,“程小姐—”
他喊完這三個字便沒有再說什麼,似乎無話可說,他臉色陰鬱退出去,我聽到他在外麵像是砸了什麼瓷器,用來發泄他內心的憤懣。
我目光移向重新坐下的周逸辭,他依舊平靜,垂眸看著手上文件,還在斟酌某一條協議,我幸災樂禍問他,“生意還能談嗎。”
他翻了一頁看,“應該不能。他們非常注重口碑,一絲負麵都不願接受。”
他雲淡風輕的四個字,可我知道他心裏很不好受,這樣貴重的合約,甚至是與歐洲的合作,可以說是船廠翻倍增值的最佳時機,一旦錯失,他不遺憾不心疼那是假話。
船廠之前出過數十人沉船淹死的事故,估計為了這次談判,周逸辭費了很大周折抹掉這個案底,跨國合作相當看重對方在本土的聲譽和增值空間,畢竟是外方握有主動權,國內的船廠並不少,周逸辭能夠走到最後這一步,他付出的心血難以想象,過億的合約在這個時代絕對是天文數字,穆氏那樣紅火顯赫,到現在也沒談過這麼大的。
我心裏解氣,可也有點說不出的滋味,這讓我煩躁,我拚命壓了壓,在剛才老外坐的位置站定,躬身伏在椅背上,托腮看他,“這樣大的損失,被我攪黃了?”
他不語,我用力強笑出來,“知道為什麼嗎。”
他終於將手上文件合住,非常溫柔看我,“為什麼不重要,毀掉我這樣大的合約,你現在開心嗎。”
我說當然開心,我丈夫在濱城正忍受著怎樣的水深火熱,這樣我才覺得痛快。
他咧開嘴,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如果你開心,毀掉它我也不覺得惋惜。”
我盯著他眼睛,他說這句話非常真誠和炙熱,並不是假惺惺,似乎為了讓我開心,他什麼都可以付出。
可他分明那麼看重權勢,為了權勢和錢財,他能夠犧牲所有人,我不相信他根深蒂固的冷漠自私會改變。
我握住椅背的手倏然握緊,我不想再受他蒙蔽和誘哄,“你這張嘴,哄騙了我一年半,騙我為你生下了文珀,騙我抱著熱罐子做春秋大夢,直到被梁禾依羞辱才幡然醒悟,你以為它吐出的每個字還能感動我嗎,還會讓我動搖嗎?在我眼裏一文不值,你的甜言蜜語,不如津霖為我莽撞的行動萬分之一珍貴。”
我一把掀翻了桌布,筆和U盤隨著桌布揚起又滾下七零八落砸在地上,“你現在滿意了嗎?周逸辭,到今天這一步是你親手粉碎,你有什麼資格再傷害我丈夫,打擾我平靜的生活,股份你拿走了,津霖沒有捅破你的滔天惡行,你還要怎樣?”
他端坐在椅子上注視我,安靜聽我每個字,我激動的麵容近乎猙獰,在他眼底以最清晰和瘋狂的姿態蔓延,他良久才收了唇邊的笑容,“我要回來。”
我一怔,“什麼回來。”
他一字一頓,“你,帶著孩子回來。”
我和他四目相視,瞬間爆發出一陣無奈又嘲弄的笑,“你家裏沒有兩本結婚證嗎?你懂得婚姻意味著什麼嗎,兩個人捆綁在一起,局外人怎樣熱血沸騰,也無法真正擠入進去,除非豁出一切,把這份婚姻打破。”
“離婚。”
他毫不猶豫吐出這兩個字,“否則我不知道自己還會做什麼。”
我整個人要炸了,我衝過去揪住他衣領狠狠搖晃,手像是觸了電,不斷拍打在他的胸口和背部,“周逸辭我是瘋了當初才會愛上你!你根本不是人,你是魔鬼。我後悔了,我恨不得殺了我自己,當初我寧可死在包房,我寧可把文珀打掉,我寧可這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做個被萬人騎的賤婦也不要選擇你!”
我越來越大聲的斥責和叫喊,將門外大廳內客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紛紛探身看向這間小小的會議間,有些甚至起立要過來,隻是礙於吳助理在門外把守無法靠近而已。
我不知道自己打了他哪裏,對他深如海的怨恨齊齊爆發出來,“你見不得我好嗎?離開你之後我很幸福,我幸福得連睡覺都是笑的。”
周逸辭平靜的麵容出現一絲皸裂,他等到我喊得缺氧正大口喘息時,起身用力將我一把扯過去,他踢翻了兩把椅子,將桌角擺放著本就在我們的劇烈晃動下搖搖欲墜的茶盞也摔碎在地上,我感覺到天旋地轉,被他掐住的手臂火辣辣的疼,我重重跌撞擠壓到牆壁上,他身體傾壓覆蓋,隔絕了探究的陌生視線,捏住我下巴深深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