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禾依的話驚住了梁錦國,他僵坐在沙發上,半響沒有回神。
她還在掩麵哭著,那樣令她終生難忘的一個夜晚,在她腦海裏飄回,折磨了她整整一個月,她幾乎要熬不過去,就此瘋魔。
她恨自己為什麼要一時興起出去,恨自己為什麼沒有和那個暴徒玉石俱焚,恨自己的懦弱和貪生怕死,更恨自己之後的懈怠與愚蠢。
時至今日釀成大禍,她肚子裏揣著這孽種,她拿什麼來挽留周逸辭,他那樣清高,那樣驕傲,他怎麼能忍受。即使她也是受害者,她不知所措崩潰絕望,可也沒有半點資格要求他憐憫和分擔。
粱禾依哭聲在這樣的死寂中漸漸止住,她不敢抬頭看,她知道自己一時疏忽讓梁府蒙上了怎樣的奇恥大辱,這是她一輩子的把柄,她不能說,也不能講,連將那個暴徒繩之以法出口惡氣都不行,她不能讓人知道梁錦國的女兒,周逸辭的妻子,被侮辱過,還懷過野種。
她從沒有這樣絕望過,仿佛天都塌了,她不是惋惜自己清白的身體被陌生人糟蹋,她倒不在乎那些,否則她也不會好好活著,她隻是惋惜自己得來不易的婚姻,還是否邁得過去這道坎坷。
她好不容易打敗了程歡,將她趕走得徹徹底底,她絕不會向這次厄運投降。
“爸爸,您一定要幫我隱瞞。不能讓逸辭知道,否則我不敢想象他會不會不要我,我真的沒有動力活下去,濱城那麼多女人她們都在等著看我笑話,我可以什麼都不要,但我要他。”
梁錦國看著已經癱軟的女兒,她憔悴絕望的樣子讓他很心疼,這並不是她的錯,她已經忍下最極致的痛苦,他不能再責備她。
梁錦國伸手拉住粱禾依,將她從地上拽起,她搖搖晃晃,蒼白得像一片即將融化的雪。
“禾依,這樣的事隱瞞不了。”
他後麵的話還沒來得及說,粱禾依因為過於惶恐再次痛哭出來,她想象不到周逸辭的表情會是怎樣,她見過他發怒的麵孔,她覺得那是這世上最恐怖的事。
她哽咽著哀求,哀求他幫助自己隱瞞,梁錦國一邊為她擦淚一邊說,“這孩子你的打算,是否順水推舟說成是逸辭的骨肉。”
粱禾依身子狠狠一顫,她大口吞咽著唾沫,心裏砰砰打鼓,她幾乎沒有半點猶豫便搖頭否決掉,“不能,爸爸,這不可能,我會嚇死。”
她的膽小在梁錦國意料之中,不隻是她區區一個女人,沒有堅硬的骨頭和膽量,就算是他,如果栽贓給周逸辭某件事,他都沒有這份魄力。
那不是一個普通男人,更不是一個可以壓製得住的男人。
欺騙會激發他灼烈的野性,更加一發不可收拾的走向末路。
“那就是打掉,對嗎。”
粱禾依點頭,她似乎慌了神,她急忙就要跑出去做手術,梁錦國讓司機抓住她,她用力掙紮起來,卻發現自己無法掙脫,她對著梁錦國大喊,“為什麼攔著我?我要立刻把他清理掉,他在我肚子裏一天,我就覺得好髒,好罪惡!爸爸您理解整個世界都是黑暗的感受嗎?您疼了我三十年,把我捧在掌心,這是我第一次遇到了讓我快活不下去的災難。”
她說完用力抽打司機,要從他掌心逃脫,立刻拔除這顆毒瘤。
梁錦國說,“你必須讓逸辭知道,你的隱瞞,你的倉促,都會成為親手毀掉你婚姻的症結。他會認為你不甘寂寞,背著他紅杏出牆,才不敢告訴他,自己悄無聲息解決掉了惡果。不管你說的如何淒慘,如何真實,他都不會相信你被強,誰會強他的妻子,我的女兒?”
梁禾依用力咬住嘴唇,喉嚨發出低低的嗚咽,“可我不敢…”她根本下不了決心,她隻要想象周逸辭聽到這個消息的表情,她覺得渾身發冷,她怕他真的會甩手拋棄她,周逸辭那麼狠,他甚至喪心病狂做得出囚禁程歡的事,他不要她又算什麼,她一直覺得他愛自己不如愛那個女人的一半多。
她賭不起,她怕賭局開到最後,會成為黃粱一夢。
“你敢與不敢,這件事都瞞不住,周逸辭在濱城手眼通天,他的本事會連自己妻子做了手術都不知道嗎,到時候他拿著報告質問你,你再想翻盤都沒有餘地。”
梁禾依跌坐在地上,這一下很重,發出砰地悶響,司機嚇了一跳,彎腰想攙扶她,梁錦國讓他不要管,去打電話請姑爺回來,就說有急事。
梁禾依還在垂死掙紮,她表情慌張無措,“他還在椿城出差,先不要打擾,等他自己忙完回來。”
司機拿不準主意,為難看向梁錦國,問他到底該怎麼樣,後者麵無表情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去做,司機沒有再躊躇,輕輕拂開纏住自己的梁禾依,快步走出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