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浮生慘痛【13日一更】(2 / 3)

他握住梁禾依肩膀,“你不小心留下的失誤,我來為你補上,這不是很好。”

她呆滯而僵硬偏頭,垂眸盯著他白皙的手背,握在自己粉色睡袍上顯露的骨節,他其實很溫柔,可她覺得他掌心有刺,觸碰自己時,哪怕隔著一層絲綢,還是非常尖銳。

她臉上一直強撐的笑容在他撫摸自己時變成一腔淚痕,她難以自製哽咽著,“那麼你的失誤,我補不上,我隻能忍下,你會高興嗎。”

周逸辭眯了眯眼睛,他與梁禾依對視,他看清她眼底的恨意,也感覺到掌下她的顫抖。他一聲不響。

“我隻是一筆失誤,可你是一筆算計,你周逸辭從來沒有失誤過,你也不容你的失誤,你算計的苦果,都是別人來嚐。”

她隨手抓起攤在地上的畫,將那張四四方方的紙握在手中狠狠一扯,撕拉一聲,紙四分五裂,破碎成了無數不規則的小塊,她朝周逸辭臉上狠狠一揚,那些碎片撲簌著自半空落下,飄蕩墜於她的頭頂,肩膀,和他整個身體。

“周逸辭,即使濱城所有人都說,我梁禾依工於心計心狠手辣,我也承認自己不是好女人,可我從沒有傷害過你,哪怕半點念頭都沒有動過,我對你一心一意死心塌地,恨不得賠上身家性命去愛你,你怎麼忍心這樣惡毒,把我推向萬劫不複之地!”

梁禾依劇烈起伏的胸口,將她那張蒼白的臉映襯得更加毫無血色,她跪坐在地上,整個人失了魂魄,倉皇而淒蕪。

“父親當初百般阻撓,說你不是我的良人,我不相信他,我連自己的父親都不信,把所有的信任和忠誠都給了你,可你給予我的除了傷害漠視與欺詐,還有什麼。”

她克製不住崩潰的情緒,兩隻手撐在地上嚎啕大哭,“婚禮你舍棄我一個人撐場,連句話沒有留就走了,我顧及你的顏麵,把所有苦悶咽下為你阻擋指責和猜忌。程歡生下文珀,狠狠打了我的臉,我忍;你把她養在外麵冷落我,我忍;到現在你把毒計算到我頭上,聯合外人侮辱自己的妻子,就為了你的一己私利,你走這一步時,有沒有想過我的悲歡?你是否知道這毀了我,我這輩子都幹淨不了!”

她眼底猩紅,像一具染了劇毒的喪屍,咬牙切齒控訴他的冷血無情,“他們都說你是沒有人性的魔鬼,我說你是我丈夫,不管你怎樣壞,都是我要過一輩子的人,可笑是我自作多情到這個份兒上,還換不回你半點憐憫!”

梁禾依從來都是低眉順眼,她的嬌縱歹毒隻對外人,她那樣溫柔的眉眼和聲調,忽然間變得這樣猙獰淒厲,周逸辭除了沉默沒有任何回應,他握住梁禾依肩頭的手緩慢鬆開,她空洞的眼睛蒙上了一層霧氣,很快那層白霧便凝結為水滴,從眼眶溢出。

“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愛過我,哪怕一點點喜歡,零點零一的分量,都沒有嗎?”

時光紛飛,逝去的歲月一扇簾幕被掀起,拆開。

她穿著豔麗的大衣,澄淨的落地窗透入一地陽光,她十分蒼白,可還在盡力笑著,她並不知道自己笑得多難看。

她也是這樣癡癡呆呆的模樣,裝著漫不經心,問他有沒有愛過自己。

那張臉在光圈和斑點裏定格聚焦,從模糊到清晰。

周逸辭恍然記起,白瑋傾也這樣問過他,那是他們人生裏最後一次見麵,她送了他一條圍巾,很暖和,但顏色非常醜,他知道她是故意的,以她的品味不會織出那樣庸俗的顏色,她隻是想讓他記住,他歲月裏她走過而已。

可惜他記不住。

他這輩子誰也記不住。

他腦子裏裝的都是權勢和爭鬥。

爾虞我詐那麼累,哪還有地方擱置兒女情長。

何況那些風月在他眼中,從來都是虛情假意逢場作戲。

吳助理最了解他,什麼都入不得他的眼。

他是麻木不仁的瘋子。

白瑋傾等到了一句抱歉。

梁禾依什麼都沒等到。

因為周逸辭沒有回答。

他不欠白瑋傾,相反她欠他。

可梁禾依不欠他,反而是他毀了她。

他想過這樣石破天驚的一日,他該怎樣麵對。

可他從沒擔憂過。

梁禾依沒有程歡玉石俱焚的勇氣和聰慧,更沒有她反敗為勝的膽量和魄力。

她隻會和大多數女人一樣,哭喊吵鬧,癱軟在地上,滿麵淚痕眼睛紅腫,埋怨痛恨歇斯底裏,又不得不接受與隱忍,她還能怎樣。

周逸辭是掐準了她的脈。

知道她不能如何。

她嬌縱跋扈的棱角,終是在這樣殘忍的婚姻圍城裏被消磨得幹幹淨淨柔軟無比,再傷不得人。

她喉嚨扼在他指尖,她生與死不都在他的一念。

她自己陷入絕境,還連累了她的家族。

梁禾依沒膽量告訴梁錦國,她到底嫁了怎樣一個男人,她怕看到他老淚縱橫斑斑白發,她不忍他一把年紀還跟著她遭難,她更怕曾經那些反對的聲音卷土重來撕碎了她強撐到今日的麵具,嘲笑她一意孤行的下場多麼慘痛和狼狽,多麼可笑又恥辱。

她的肮髒是她自作自受。

可她的家族怎麼辦。

梁禾依知道自己父親不是周逸辭的對手,告訴他真相隻能在仇恨下加速毀滅掉梁氏,梁禾依積累的苦果,她沒資格讓別人陪她嚐。

周逸辭在她淚眼朦朧的凝視中走向門口,他聽了聽外麵的動靜,走廊上十分死寂,並沒有人經過。

他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叼在唇角沒立刻點燃,“你要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