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幫著程資炎送走客人後,他們沒有離開酒店,而是就近在酒店住下。
當牧童堯將房卡拿來,遞給程愛瑜時,景燦熱心的幫她接過,沒有打擾他們兄妹的談話。但他們都聽見了程資炎冰冷且沉重的聲音,以命令的語調,從那有些涼薄的唇齒間劃出:“程愛瑜,我這兩年是不是太縱著你了……我不管你有什麼理由,總之你現在在放假。明天回國後,就立刻給我回家,聽到沒有!”
“哥!”程愛瑜抗議的喚了聲,但看著兄長的目光,透著淡淡的倦意,一時間卻又無法說出什麼抗辯的話來。她明白,他再用自己的方式關心著她,隻是有時候,這種方式,並不是她所期望的。
“童堯,送她回房。”不等程愛瑜開口辯駁,程資炎直接讓好友將她送走。但那種感覺聽上去很不舒服,有點像警察抓到犯人時說的扭送的意思。
不過景燦比牧童堯積極多了,不等牧童堯回應,立刻高高地舉起小手,邀功似的急切的說:“不用麻煩牧大哥,炎哥哥,我送瑜瑜回去!”
當然,她的積極,另有目的。
程資炎皺著眉頭,有些沒脾氣的盯著景燦,看了眼說:“好吧,你送她過去。麻煩了!”頓了下,他淡下聲音,斂起語調中的冷硬,輕描淡寫的順帶著連她也問候了句,“好好休息。”
景燦差點沒樂出眼淚來,要知道,她倒追程資炎那麼多年,這還是開天辟地頭一次聽見程資炎那麼溫柔的和她說話。好吧,就當她是受虐狂,不過這句“好好休息”,算是程資炎這十多年裏,對她說的最溫柔的一句了。
“保證完成任務!”立正,敬禮,景燦耍寶的做了個俏皮的動作,轉身拉著小魚兒就離開了。而在上了電梯時,她轉身,臉上依舊掛著俏生生的笑容,看著程資炎。那目光就那麼遠遠地望著他,直到電梯門合上的那一刻,都沒有離開過。
“嗬,依依不舍……嘖嘖,我說阿炎,這風水輪流轉,獨獨你這朵嫩桃花,從沒敗過。怎麼樣啊,準備什麼時候收了人家姑娘?”
看著電梯閉合,牧童堯的視線從程資炎身上劃過,眼中載滿了戲謔的玩味,嘴角的笑容略顯輕佻,但話卻很中肯的評說了景燦這枝嫩嫩的花骨朵兒,始終攀附著程資炎這根老樹枝,不棄不離的追求精神!
“堯,唯一從下周開始放假,他手上的case全部由你負責跟進。哦,對了,和uncle—henry的合作案,也交給你負責。今晚就好好玩吧,相信打明兒起,你會忙的連拎褲子的時間都沒有。”
麵容冷峭的程資炎,在說完話時,轉臉朝麵部表情全然僵硬了的牧童堯遞了個似笑非笑的眼神嘴角微挑,居然笑了下。接著,他順手一推,把身邊的女伴,推向了牧童堯的懷抱,眉梢微挑,“一躍成名的影視圈新晉紅人,相信你們有不少話題!”
他程大少爺一向分工明確,女伴就是女伴,帶來參加宴會,屬於用臉蛋托襯自己的。現在宴會結束了,這個玉女小茉莉也就物盡其用了。擱在自己身邊沒用,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交給牧童堯處理。一來,牧童堯的家族生意是做影視娛樂的,若能把小茉莉給簽到他公司名下,就又能多賺一筆。二來,做兄弟的看牧童堯這廝最近內分泌失調,擔心他被別處什麼睾丸炎來,弄個女人送他泄瀉火,一舉兩得!
不過,程大少爺走的悠閑自若,牧童堯卻在璀璨的燈光下黑了臉。不是因為送到懷裏的美女,而是因為程資炎交代下來的工作,那簡直是一座大山壓了過來啊!人人都說,做兄弟,兩肋插刀,他程資炎成,說句玩笑話,就朝他肋骨上插了一把刀。還是一把鈍刀!轉念一想,虧著他當年沒聽妹妹的話,去泡程大小姐。這要是泡了,上了,那大小姐的哥,還不給他捅成馬蜂窩放血?光捅還不夠,指不定捅完了還要暴曬鞭屍,以震民心……
滿腦子跑火車的胡思亂想一通,牧童堯忽覺身上發冷,打了個寒顫。而此刻偎依在他身邊的小茉莉,感覺到了他的顫抖,心下糊塗了,卻還是嬌聲軟語,嗲聲嗲氣的用手指頭在他胸口隔著禮服畫著圈圈說:“牧少,人家好累啊,想要回房休息,你送我去吧!順便,我們討論討論,你們公司投拍的那部電影。人家對那段感情戲很有研究,回房……人家演給你看!”
小茉莉拋了個媚眼,氣吐幽蘭,在他耳畔呼著熱氣。
勾心撩肺的小模樣,是在是太動人了。
但牧童堯打小就在明星堆裏打滾,別說他們撅個屁股想幹什麼,就是飛個媚眼兒,他都能會意出這女人的真正用意。不過,他向來不拒絕自己送上門給他玩的女人,尤其是大胸的女人,這不,轉個臉的功夫,神色就完全不一樣了。
上一刻還黑的和全天下沒人都欠他幾百萬似的臉,此刻儼然又恢複了那種令女人萌發母性的狀態,準確點來說,是把妹狀態。
那氣場,往那兒一站,嘴角一挑,眼睛一眯,完全就像個粉紅色氣泡噴射機,朝周圍噴灑著他的男性荷爾蒙。而周圍的那些妞兒,基本都朝他投來矚目的視線。
當然,毫無疑問的,小茉莉也被這荷爾蒙給沉迷了,緊緊地貼在他身上,眼神溫柔的都能擰出水來。不過轉頭看向別的女人時,那目光淩厲的,若是化成刀,這兒絕對是凶案第一現場。
“喬少,這是你的房卡,拿好。兄弟不陪你了,先上樓了!”牧童堯扔給喬疏狂一張房卡,就先離開了。
緊貼在他身邊的小茉莉,正得意的看著周圍的女人,時不時地又朝他身上蹭蹭。那動作,特別像種求合體的動物,在求交配的時候,就那麼拱啊拱的,特惟妙惟肖。
看著這樣一幕,喬疏狂吐了口氣,嘴角的痞笑卻依舊掛著。
他似乎永遠都做不到,像兩個男人那樣的兩種極端,不論是像程資炎那樣的禁欲,還是想牧童堯那樣的來者不拒。他是個男人,一個正常的男人,有著自己正常的生理需求,談過戀愛,有固定的床伴。但自從遇見了程愛瑜這女人,他卻忽然發現,自己之前的生活實在是太過荒唐了。
不禁,他又想起了牧童堯那天的話——“你是喜歡她,還是喜歡研究她!”
答案,他也不知道。
但不得不承認,他在遇見程愛瑜的第一天時,是被她的臨場反應,與身上那股子氣質所吸引了。那天,她不卑不亢,有禮有節,應對得宜,且思維敏捷,對事對人都冷靜沉著。同時,她具備著女孩的溫柔優雅,與女王的彪悍霸氣。而當這兩種氣質混合存在,就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氣質,也讓她成了一個極為特別的存在。而這種女人,是他從沒有碰見過的。而在之後的接觸中,他漸漸的對她有了興趣,不論是她的性格,還是她身上存在的那份神秘感。
而今,按理說她身上那層神秘的麵紗,已經被揭開了,可他卻無法從她的身上移開視線。尤其是今晚,當他在不經意間,聽見了她在洗手間裏,對景燦說的那番話時,說真的,他有點嫉妒景煊了。
而這個詞,以前從未在他的感情生活中出現。
也許這一次,他是真的栽了!
不過,他也認了。
正想著,有個女人突然打斷了他的思緒,那人迎上前來,對他說:“喬先生,有沒有興趣,和我喝一杯?我們可以聊聊天,比如聊一聊程愛瑜小姐……”
不記得是誰說的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是從早到晚。開始,程姑娘還不相信,但當她這一大早的,接到一通沒有號碼的電話時,總算是體會到了,小人是多麼的崇尚報複這一舉動。
清早,在客服小姐悠揚流暢的意大利語問候中,程愛瑜從睡夢中醒來,正揉著眼睛,準備下床沐浴陽光來著,不想卻接到了一個奇怪的電話。
當她看著空空的號碼顯示區,心下先是一驚,燃起一絲歡喜。她知道,景煊他們演習雖然不準使用通訊設備,但會有一個緊急電話,會不會是他打來的?
接通,程愛瑜習慣性的,用禮貌的聲音說:“你好,我是……”
沒等她把自家姓名爆出來,就聽一道令她記憶猶新,但說不上討厭,至少並不喜歡的聲音傳來,“程愛瑜,我是柳眉。我想和你談了一談,你出來吧!”
嘿,這口氣,她當自己是有多大排場啊!
程愛瑜挑眉,吸了口氣,起床,拉開窗簾,靠在陽台的窗戶上說:“柳小姐,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求人的時候要用‘請’。還有,我們沒有那麼熟絡,別指名道姓的稱呼我,你不配。”
柳眉冷哼了聲,在那邊小聲地嘀咕了句,雖然聽的不清楚,但程愛瑜知道,那不是什麼好話。接著,她揚聲道:“我不是求你,是命令!我現在就在你家樓下,你最好立刻給我下來,別給我耍花樣。啊——忘了和你說,你家樓下現在圍滿了記者,你要是識相的話,最好五分鍾後出現在我麵前,否則,我不知道會不會管得住嘴,對記者說些什麼!”
這,是她的最後一搏了。
反正現在她是虱子多了不嫌癢,前陣子拜程愛瑜所賜,被送去政審。這好容易疏通了關節,能去參加這次軍演,但她太想在景煊麵前贏一次,讓他發現自己的長處,卻因為一時魂不守舍,敗了。弄得現如今被提前遣送回來,還背了個處分,她大伯雖然能保住她,卻也需要避嫌,而無法保住她好容易才升上來的位置。
什麼審查期,反思期,考核期。
這隻是說得好聽,說白了,那就是——你背上政治問題了,現在需要雪藏你,以後能不能在想起你來,那就要看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