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人在做,天在看!(1 / 3)

餐廳,瞬間靜了。

眾人的視線落在門內走近的男人身上。

空氣似乎在這一刹漸變粘稠,再冷凍、結冰。

起先還高高興興的程老爺子,臉色漸漸變了,亦如他的眸光,越發晦暗。他抬手摸了摸鼻梁,這個小動作程愛瑜最熟悉,是他不悅的前兆。

“爸!”程泓源意識到此刻的氣氛不對,趕緊站起,打破僵局,並趕在程老麵前開口:“爸,今兒是大喜的日子,您就別和小妹、妹夫開玩笑了。來來來,快入座,爺爺剛才還念叨著你呢,以為你和泓慕一樣,因為軍裏的事兒,趕不回來了!”

“妹夫?你叫的倒是挺親熱的!”神色不善的程謙,肅著臉,目光夾雜著點兒嘲諷的從兒子臉上劃過,輕嗤:“你弟弟那是聰明,知道他們倆就算在一起,也不會長久,就不來湊這份熱鬧浪費感情。哪像你,上杆子的跑來,給人當和事佬,應是把你妹妹往火坑裏推!”

“爸——”

“程謙,你給我閉嘴!你要是來給魚兒賀喜的,就給我坐下,老老實實的跟你景叔一家吃頓飯。若你是來給老子添堵,耍你那破官威的話,就給老子滾——”坐在長桌盡頭主位,麵朝餐廳大門的程老爺子,聽著大兒子這麼一番陰陽怪氣的話,怒了。他厲聲打斷程泓源還沒說出口的阻攔,冷眼朝這個越往上爬就越不著調的大兒子瞧了眼,氣哼哼的哧了聲,就收回視線,對微微張著嘴,站在程謙身側的程泓源下達指示:“泓源,坐下吃飯!”

“爸,你又來護著他們,你……”程謙壓著心底的不爽快,狠狠地剜了眼程愛瑜,想要爭辯。

老爺子自己的兒子,他又怎麼會不了解呢?

“閉嘴!坐下!”程老拿出家長風範,伸手指了指最靠門的位子,示意長子入座,同時又將視線轉移回到老友的身上,笑嗬嗬的掃了眼景家諸位,換上他一貫的標準和善的交際笑容:“敬仲啊,讓你看笑話了。來,不用理著小子,咱們喝酒!泓源,還站著幹嘛,你又不是來當木頭樁子,趕緊給我坐下吃飯!”

“是,爺爺。”又看了眼不知在計較著什麼的父親,程泓源的眼底劃過一絲冷意,微微夾著一絲輕蔑,但轉瞬就被他很好的這樣過去。他坐了下來,朝此刻就坐在他對麵,正用眼神向他詢問的小妹,遞去“我很好”的眼神。

說實話,曾經他很敬仰父親,覺得他很高大,威猛,英勇,是無人能夠取代的硬漢、英雄,甚至將他作為自己人生的奮鬥目標。不過,後來因為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他沒有選擇進入部隊,也沒有從政,而是走起了叔叔曾經走過的老路,接了叔叔的班,經營著一家律師事務所。

十幾年來,隨著他和泓慕的成長,父親的軍銜越升越高,職位越來大,職權也越來越重。漸漸的,父親一年留在家裏的時間,比普通兵蛋子的探親假還短,有時候甚至隻能在大年夜的晚上,見到一眼,轉個身的功夫,父親就又走了。而在他記憶中永遠都那麼溫柔優雅的母親,臉上漸漸失去了笑容,即便是他和程泓慕在怎逗她,她也隻是敷衍的抿一抿嘴唇。

他和父親的關係越走越遠,越來越淡……

他越發討厭現在的程謙,甚至有些懷疑,除了這副皮囊,如今的程謙是否還是當年的那個慈愛可親的父親。

不過當他接觸了一個有一個的當事人後,他看清楚了一樣——這誘人權位啊,的確會讓人發瘋。而他父親程謙,就是其中之一。

就在前不久,剛巧是他帶著遲陽回家看母親的那一天。

這邊剛拿鑰匙打開門,就聽裏頭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接著是一陣爭吵,以及女人隱忍的低泣……

若不是這麼無意中發覺,他甚至從來不知道,那麼尊貴清傲的母親,其實在深愛的男人麵前,也僅僅隻是一尊脆弱的瓷器,需要嗬護澆灌的玫瑰。

也是哪一天,他對母親說:“你們離婚吧!我和泓慕都會支持你,離婚吧,離開這個男人,他不會再愛你了,也不想守著我們這個家了,你還守著他,還為他守著這個家,有什麼意義!媽,不值得的——”

可他話還沒說完,母親卻摸著他的頭,打斷了他的話。她微微搖頭,輕輕喚他。她語氣淡然,眉目溫和,除了眼眶微紅,幾乎找不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差別。接著,她緩緩開口,聲音也與以往無異。

——“孩子,愛情這種東西,都是曇花一現。兩個人的婚姻,即便有愛,那也隻是在一起的基礎條件。剩下的,是互相忍受,磨合,再到後來,漸漸習慣彼此,適應生活。媽媽對你爸,即便有愛,也早就被他給揮霍光了。媽守著的——不僅僅是我們這個家,我們的關係,還有……還有媽與你爸爸從小到大的那份情誼。”

從小到大嗎?

從回憶中抽回思緒。

坐下了的程泓源,不自覺地將實現掃向正陪坐在嬸嬸身側,與景夫人低聲說話的的母親,隨即目光卻迅速的尋著與妹妹並肩而坐的男人身上,向來精銳的眸子,卻止不住的一沉再沉。

如果換做景煊和小瑜,這種事情會不會發生?

景煊,會不會在將來,成為第二個程謙!

握著湯勺的手,不自覺的用力。

“嚓——”

一聲脆響,惹得周圍聽見動靜的人,全將視線全都投向了他。

而這時,素來與他關係親密的程愛瑜,緩聲開口,語帶調侃,卻說的意味深長,末了還不忘抬頭看一眼程謙。

“哥,你那碗裏裝的不是湯,是火藥吧!就坐下拿起勺子舀口湯的功夫,你就能把咱家勺子給掰成兩半,不是吃了火藥,就隻能是核彈了!”頓了下,程愛瑜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程泓源,掃向門口的位置,微微一愣,猛地眨了眨眼睛,又說:“哥,你今兒怎麼沒把嫂子帶來?還有我那小侄兒呢,好久都沒見到他了,想死這小家夥了!”

“她啊……”

“對啊,泓源啊,你不是說要帶遲陽來嗎!那怎麼沒見著人?是你終於開竅了,知道嫌棄你那身份低微,壓根走不進我們圈子裏的女朋友,配不上咱們程家的門檻。還是她放聰明的知難而退了,嗯?”

就在程泓源略略有些猶豫的瞬間,程謙仰起了臉,凝視著兒子那張與溫念慈年輕時肖像的臉,斜斜的勾起嘴角,帶動著臉部肌肉,劃出兩道深刻的法令紋,讓他圓潤的臉看上去多了份肅穆。

但他這話,明擺著是在挑起程泓源的傷口。

也有可能,是在傷口上撒鹽。

反正這是他嘴上長做的事了!

“她今晚有個手術,沒時間。”程泓源找了個理由,淡淡的將這個話題帶了過去。不管如何,他不想在今天這個時侯,給他疼愛的妹妹帶去任何的不愉快。

也許別人不知道,但程泓源卻明白父親的動機。當然,在這話裏,他更明白了,原本已經答應他會來的遲陽,今天卻突然告訴他有個手術,不能出場,十有就是父親做了手腳!

“誒?念慈嫂子,你家泓源的女朋友,是個醫生啊!”景夫人偏過臉,滿眼讚許的看向溫念慈,緩聲說:“真不錯,嫂子你有福氣啊!兒子是名狀,未來媳婦兒又是個醫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前途無量啊!對了,您兒媳婦兒在哪高就?”

“在市立醫院,是心血管科的主治醫生。小姑娘人挺漂亮,特有韻味,等下次,她來了,一定給你介紹。”

人如其名的溫念慈,溫和的回應著景夫人的話,轉眼看向兒子,那目光更是透著一種慈母的安慰,微微一笑間,盡顯高貴優雅,是個十足十的貴夫人。

“嫂子,你說的那個小姑娘,是魚兒的朋友,叫遲陽的那個吧!”坐在溫念慈身側的,是程愛瑜的媽媽,蕭瑜。她原本正和女兒說話,聽了溫念慈的話,就轉臉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