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殿。
心煩意亂的留下那一堆令人頭疼的奏折,秋月白站在窗前,任由冬日那凜冽刺骨的寒風吹在他的身上,卻仍不能稍減他心中的煩悶,像是有一塊巨石重重的壓在那裏,讓他不能釋懷;又像是心空了某一個角落,有無邊無際的冷風無孔不入的灌滿那裏,冰冰涼涼的恍然若失的錯覺。
望著窗外那陰冷低沉的像是隨時隨地都能壓下來的天色,思緒卻不知不覺的飄遠……不知梨落宮的炭火可足?她一向最怕冷……
驀地念到那個名字,秋月白幾乎本能的心中一窒。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還要沒出息的想她……就像是他明明已經下定決心好好的懲處她一番,將梨落宮所有的宮人都調走了,卻還是獨獨的留下那個與小帽子有三分相像的小宮女伺候她;減了她一切吃穿用度,卻還是不自覺的命令內務府不能將她餓著凍著半分半毫;就連對那姚太醫每日為她的請脈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縱容默許……
隻是一旦想到她腹中的孩兒,心,卻還是不可抑製的狠狠一痛。想到當日,東雨梨麵對他的懷疑,卻隻冷冷的以一句“我沒有什麼要解釋的”來截斷了他所有的希冀;而她後來為著保住她腹中孩兒的安危,不惜以死相脅,那樣淩厲的決絕,讓秋月白莫名的憤怒,痛苦,以及深深的妒忌。
是的,妒忌,就是那樣的妒忌,讓他在聽到陳氏夫婦信誓旦旦、言辭灼灼的說著那一個月之中,辜遇之與東雨梨過著的平凡的瑣碎的生活,才會怒不可遏的被他二人於一夜之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事實所蠱惑,所控製;所以他才會迫不及待的強迫著她的解釋,他希望她告訴他一切都是假的,是汙蔑,是陷害……但她就連這樣卑微的解釋,都不願意給他……
隻是平心而論,就算東雨梨當時真的如他所願的,告訴他,她腹中的孩兒乃確確實實、毋庸置疑的是他的骨肉,那他是不是就可以真的當做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呢?
不,那陳氏夫婦的話,就像一根刺,重重的插到了秋月白幽暗不見天日的內心最深處,如在那裏生根發芽了一般,怎可能輕而易舉的便被拔出?
除了這深深的妒忌,隨之而來的便是無邊無際的恐懼。是的,他害怕一切都是真的……他害怕她對他的背叛;他害怕她留在他的身邊,心裏還裝著另一個男人,念念不忘;他更怕承載著他全部希冀與狂喜的她腹中,原本是屬於他和她的孩子,竟可能是那另一個男人的種……
那樣的話,會讓他瘋狂至不知還會做出怎樣的事情來。
就像他真的想過試圖狠心的將她腹中的孩兒……但是,他知道如果他那樣做了之後,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死在他的麵前,他已經失去過她兩次了,他不能再冒險……還有另一個隱秘的連他自己都不敢觸碰的希望,那就是在他的心底,他是不是也還抱著最後的一絲僥幸與奢望,期待著她腹中的懷著的孩子,乃是他秋月白真真切切的骨肉……
一方麵,他不可抑製的質疑著辜遇之與東雨梨的關係,另一方麵他又忍不住的信任著這一切不是真的……兩種矛盾的思緒,狠狠的拉扯著他茫然的如同被厚重的霧氣籠罩著的心,讓他看不清那裏到底住著怎樣的答案……
在他沒有想清楚之前,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東雨梨……因為他怕,他一不小心,便又會做出傷害她,同時也在傷害著自己的事情……
紛亂的頭緒,在秋月白荒蕪的心中,漫無目的的衝撞著,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的眼眸,有無邊無際的落寞與掙紮的痛楚……
剛想強迫自己甩去這些解不開理還亂的擾攘的情緒,卻見那伺候了他有年頭的小太監連最起碼的通報的規矩都顧不得的驚慌失措的跑到他的麵前,同時口中還在不住的喊著:“王爺,不好了……”
秋月白的眼角,不由的一跳,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不好的預感。便聽那小太監大氣也來不及喘一聲的絮絮的道著:“王爺不好了……皇後娘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