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無情到此也銷魂 第139章(2 / 3)

她絕情的聲音,撕裂的像是最上等的絲綢,清亮而泠然的落在這裏每個人的心上。栗苡薰鮮豔的似滴血的唇瓣間,緩緩的扯開一個殘酷而妖嬈的笑容;秋風澄的眼角不由自主的一跳,像是死灰複燃的欣喜與希冀,然後在刹那間幻滅成殤;秋月白如遭雷擊般呆立在原地,東雨梨的話,他好似聽見了,又仿佛什麼都沒有聽到,他隻感到隨著她嬌嫩柔軟的嘴巴,一張一合之間,從她的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眼,都像是一支淬了劇毒的冷箭,狠狠的射到他的心尖之上,千瘡百孔,鮮血淋淋……

燙的像火,冷的似冰的大掌,帶著唯恐一鬆手便會失去的力量,重重的扼住東雨梨瘦削的臂膀,沉鬱的像千斤巨石、飄渺的如浮在半空的一粒卑微的塵埃一樣的聲音,一遍一遍喃喃的道著:“不會的……東雨梨,我知道你在騙我……你的心裏有我,你一定不會離我而去的……不會的……”

從他掌心傳來的溫度與力量,似乎要將東雨梨的手臂,捏碎了一般,但她絲毫感覺不到任何的痛楚,是不是因為心中的痛,太過強大,所以把一切的感官,都經已麻木……

秋風澄卻無心追究事情何以會直轉其下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他隻是看到秋月白近乎瘋狂的舉止,還有他狠狠的掐住東雨梨的手臂,那樣的力度,似乎要嵌入她的體內一樣,他甚至可以聽到骨頭的咯咯作響的聲音,令秋風澄的心,沉沉的一緊。眼見著東雨梨眸色中的痛苦與憂傷,幾乎要如噴湧的泉水一樣,從紅腫的眼眶中滿溢出來,更是不由的擔憂,再也忍不住,遂伸出手去,狠狠的格開秋月白鉗製她的大掌,同時口中厲聲道:“秋月白,夠了……你這樣會弄傷梨兒的……”

秋月白毫無防備之下,腳步踉蹌一下,竟險些跌倒。東雨梨本能的就要上前扶他,但是觸到栗苡薰那涼涼的眼神之時,便硬生生的僵在那裏。秋風澄原打算問她可有傷著的話語,便由此而堵在苦澀的喉嚨之中去了。

秋風澄的發難,讓秋月白因東雨梨的絕情而恍惚混亂的思緒,有瞬間的清明。銳利的眼眸,落在秋風澄望向她無限輕憐密愛卻又仿佛欲說還休的神情之時,荒蕪的如同被瘋長的野草滿滿占據的心,便像是被人噌的一下,點了一把火,洶湧澎湃的烈烈火焰,一刹那間,便漫延至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灼然的目光,狠狠的逼視著秋風澄,淩厲的像刀子一樣的聲音,質問著他:“是你……是你逼梨兒這麼做的是不是?……我可以把一切東西都還給你,我可以不做什麼攝政王,我可以什麼都不要……除了梨兒……如果這還不夠的話,秋風澄……就當我求你……”

“我求你”三個字,就像是平地裏一道晴天霹靂,在在場的每個人心中轟然炸開。

說這話的秋月白,澄澈透亮的眼眸,如此強勢卻又如此的卑微,從他以為她死了那一刹那起,塵世的一切功名利祿,於他都不過是虛幻的過眼雲煙,曾經那麼處心積慮得到的一切,跟心尖上的那個女子相比,卻若一粒塵埃般微不足道,即便是沒有今日發生的事情,隻要那個女子開口,他便甘願將所有的東西,拱手相讓於秋風澄……他不在乎失去一切,卻獨獨舍不了東雨梨……如果用那些所謂的身外物,甚至於他的尊嚴、他的驕傲,可以換回眼前的女子,那他即便是被踐踏至泥土裏,又有何關係?……

東雨梨的心,像是有巨大的不能置信的狂喜,在呼嘯著、激蕩著,她雖知秋月白的心中有她,但是卻從未奢求竟會如此的情深意重,那樣驕傲如斯、霸道如斯的一個男子,竟然會為著她,卑微的乞求另一個男人……秋月白……此時此刻,她真的很想將自己心中所有的歡喜,都毫不保留的告訴他,但是千言萬語,卻如鯁在喉,太多的思緒,不知從何說起,又該如何開口……

隻是即使她不說,秋風澄卻已然看的再清楚不過。秋月白竟能當著這許多人的麵,說出求他的話語來,以及甘願用一切名利權位來交換,雖然他也耳聞他真的為著東雨梨變了許多,但今日他親耳聽到、親眼所見他的種種出乎意料卻又極之情理之中的舉止,卻讓他深深震撼之外,不由的升起一抹一抹的落寞與蕭索。如果說未見他此番的不顧一切,秋風澄的心中,還抱著一絲不見天日的奢望,甚至希冀著他並不是真心的待東雨梨,那是不是代表著他還有機會贏回她的心?但是,現在,就連這最後的自私,他都已輸盡……他知道他該為東雨梨高興欣慰,但是心底那厚重的層層疊疊的失落與痛苦,卻像是一浪高過一浪的潮汐一樣,順著心房,流竄至身體的每一根血管之中……

栗苡薰惟感覺到的隻有無盡的滑稽與可笑。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她尖銳的笑聲,在寂靜的如同墳墓一樣的營帳中突兀的響了起來,如蠢蠢欲動的響尾蛇,聽在每個人的耳朵裏,刺拉拉的不寒而栗。她凜冽的像是帶著從無間的地府而來的幽暗與陰鬱的眼眸,狠狠的射向那個俊朗冷毅、麵如冠玉的男子,她淩厲的似針一樣近乎瘋狂的笑聲,嘲笑的怨毒的開口,說的是:“堂堂元烈王朝高高在上的七王爺,有朝一日,竟會為著一個女子,低聲下氣的開口去求他的敵人……秋月白,難道你不覺的自己是如此的可笑嗎?……她在你心目中就這麼重要嗎?重要到你連自己最想要的東西,都可以毫不留情的唾棄,重要到你連自己的顏麵,甚至自己的生命都不要了嗎?……”她細長白皙如同嫩蔥一樣的玉指,顫抖的指向那個擾亂了一切,奪走了一切的女子,恨不得變成一柄利劍,將她瞬時毀滅於自己的手下。

若不是她的突然發難,秋月白幾乎都已忘了這裏還有她的存在,或是這個世上,還有除了東雨梨的別的女子的存在。栗苡薰聲聲的質問,並沒有在他的心間,激起一絲一毫的漣漪,從前他還在遲疑,還在掙紮,連自己都不能確信,但是今時今日,他卻可以坦然的、心平氣和的向所有人宣告:“是……從前我不知道……現在我很清楚,我最想要的,不是至高無上的權位,不是任何虛妄的東西,而是東雨梨……我隻要她……”堅定的毋庸置疑的目光,落在眼前的東雨梨身上,似水的溫柔像是要從他的眼眶中滿溢出來一樣。那躺在錦盒中的代表著至高無上、生殺予奪、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權利的玉璽和兵符,依舊流光溢彩的閃爍著誘人的光芒,卻在秋月白的眼裏,再也不若一塊世間最尋常的石頭,是啊,沒有東雨梨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