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慶也是思維敏捷之人,聽她突然提及齊國,便知她有所懷疑,目中精光一閃,心思刹那間反複,腦中有什麼若隱若現,差一點就能抓住,可偏偏就差一點。
想了想,他將知道的都說出口,他知道青遙往往會出人意料,
“具體我並不知曉,這次齊國之行,不僅陸寐安,便是齊國那裏也極為保密,我隻知道陸寐安帶回許多齊人,那些齊人大多是商賈,蕭晗推斷大約齊人是來幫忙重建商路。”
青遙沉默片刻,百思不得其解,陸寐安在齊國必定付出極大代價,可這與商賈有何聯係?
想了想,她又問,“洛王那裏最近有何變動?”
裴元慶又將自己所知一一道出,“陸寐安不日便要在洛王屬地迎娶……呃,迎娶婉柔公主,洛王那裏加強了警戒,最近時常調兵,其餘倒也沒什麼不尋常……”
他想了想,又道,“還有一點奇怪之處,據我手下線人調查,犬戎不僅與楚皇有秘密交易,似乎與四王的勢力也早有牽連,我派人調查數年,如今竟仍然不知其中究竟有何隱秘……”
這一點裴元慶始終不明四王打算,楚皇與犬戎結交,與虎謀皮,雖說牽製齊國大部分兵力,便是此次陸寐安齊國之行,也不能不說是因此受益,不然齊皇若非怕腹背受敵,怎肯放過楚國大亂的大好時機,但是四王與犬戎,實在想不出雙方怎樣互惠互利法。
青遙一愣,心底微微下沉,她跟在陸寐安身邊數年,此刻才發現她居然一點都不了解他。
是她真的傻,還是他一直在刻意防著她?
想到這裏,青遙渾身一寒,但她壓下心中漣漪,看向裴元慶,道,“褚遠之最近有何行動?”
裴元慶道,“他倒沒什麼異常,不過前些日子他出府一趟,與人交手,對手武功極高,以褚遠之一流的身手,竟然一連招了十幾個手下才與那人打成平手,我手下不敢離得太近,最後褚遠之不知說了什麼,那絕世高手心神震蕩之下,被重傷,但仍然逃走了。”
“絕世高手?”
“正是,褚遠之身手已算極好,他的手下也非泛泛之輩,能與他們打成平手,如此駭世,便是齊楚加上犬戎,都難找出幾個。”
青遙卻想褚遠之到底說了什麼,但無論什麼,必定是對那絕世高手極為重要的事。
“大哥,陸寐安應該是急需用兵,你可往後拖延,即便是不能識破他的陰謀,但必然能加重手中籌碼,我不相信他日南平十萬大軍真要投靠他,他會拒絕。”
裴元慶點頭,他也讚同,之前隻想到南平前虎後狼之困局,卻沒想過陸寐安突然用兵的困境,隻此一點,與陸寐安對抗的弱勢,便立刻翻轉。
一想到明日便是三月之期,若非今夜聽過青遙這一席話,那南平軍豈非……
裴元慶立刻冷汗直冒。
他低頭看出青遙已然困頓,此刻是強撐,聲音柔和道,“此事我立刻召人商議,你先休息,養傷才是大事。”
這番夜談,雖然沒有得出重大結論但青遙提醒那一下,足以改變局麵。裴元慶心中歎僥幸之餘,又約青遙明日夜談,青遙欣然答應。
走出房間,裴元慶召喚幾名暗衛暗中守護青遙,隨後立刻派人去請蕭晗等謀士,這一夜注定無眠。
次日陸寐安應約而來,褚遠之左彷亦公然出麵作陪,他二人出現的意義不言而喻,若非有昨夜一談,裴元慶定會誤會。
此次,裴元慶與蕭晗親自接待,雙方就歸順條件足足商討半日,但最後卻未得出結論,隻得改日再議。
褚遠之與左彷仍舊留在將軍府。
而陸寐安踏出將軍府那一刻,抬頭望了望天。
驕陽似火,陽光刺痛他的眼睛,他眯著眼,用別人聽不到的聲音,輕輕叫出一個名字,“青遙……”
終於,站到他的敵對麵了嗎?
夜晚,又是三更。
裴元慶與蕭晗在青遙的房間,一人看書,一人品茶,安靜無聲,隻有燭花輕輕跳躍。
但三更一到,二人立即起身來到床前,躺在那裏的人此刻恰好睜開眼睛。
清澈如水,黑白分明。
“大哥。”
輕輕一句,裴元慶冷冷的麵色立刻變得柔和,上前扶青遙坐起來,她的臉色不再煞白,略有精神,比昨晚不知好上多少。他心中一痛,此刻怎能還不明白她昨晚乃是逞強。
“你……”裴元慶抿了抿唇,擰眉糾結道,“我近日按你所說拖延之策,陸寐安果然有些失望,而褚遠之左彷神色間略有意外和心急,看來我們的方向是正確的。”